第八十四章 花落(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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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意的脚不听自己的使唤,明明心里百般抗拒,不断地重复回想着那一天的冷言冷语,却还是停不住往**殿疾走的步伐。

树倒猢狲散,等楚意赶到**殿时,里面本就不多的宫女宦官也都走了七七八八,还剩下几个都在收拾细软,准备去少府重新寻个好地方当差。就连最该陪在胡夫人身边的董氏,也一早就回禀了胡亥,兀自重回宣室殿。她本就是陛下从宣室殿拨过来专门监管胡夫人的,如今也算是提早结束了任务,得以归位。

昨夜风大,将光明台的桃花吹落了不少,竟都落到了**殿的院子里来。那些古里古怪的幡布依然挂着,在戚戚西风中飘摇翻飞,阳光把布影零落地投在地上,倒像是海面上翻涌不定的浪花。

正殿的殿门紧闭着,楚意试着推了推,发现是被人从内反锁住了。索性已是人走茶凉,楚意便耐下性子在门边跪坐下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意着殿中的动静,生怕胡亥有个甚么不时之需,身边无人照应。

“谁在外头?”他一向警醒,很快便发觉了楚意的存在。

楚意为了不叫他闻声辨出自己,便捏着嗓子答话,“回公子,奴婢是华阳殿的珍珠,奉我家主子的令,前来伺候胡夫人过身。”随即怕他听说是华阳殿就要撵自己走,她连忙又道,“既然公子在里面,那奴婢就在门外守着,公子要甚么知会奴婢一声就是了。”

她的影子落在门上,隔着繁重雕花,不声不响就映入胡亥沉寂的眼眸里。

不多时,就听那里面淡淡一声,“随你。”

楚意这才松了口气。她安静地守在门外,细数过石阶上每一条裂痕,日头徐徐西沉,绮霞绣云,万鸦掠影,凄鸣聒噪。浸溢春寒的黑夜就要到来,晚风贴地,钻进她的衣领袖口,惹得她情不自禁地打了

个哆嗦。

宫中各殿都已掌灯,唯独最该彻夜通明的**殿到了这最后一夜,融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剩枝头冷月,孤零零的,连颗星子都没有。夜里地面寒凉,楚意的身子尚未好全,候了这么久,双腿又僵又麻,有些经受不住。

正是坐立难安时,忽听室内“砰”一声清脆动静,她吓得连忙踉跄而起,却听胡亥急急朝门外喝一声,“别出声!”随即又隐忍地低闷一吼,“你做甚么!”

楚意透过门缝看到胡夫人从榻上生龙活虎地坐起来,被胡亥高高紧提的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刀尖朝下,正对着胡亥扬起的脸。刹那间,楚意的心便提到了嗓眼。

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胡夫人清细的嗓音多了几分中气,清醒异常,“我这辈子桎梏于此,为仇人生养,为仇人苟活,可眼下你竟告诉我,你的连心咒解了?”

胡亥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颈上青筋虬起,“难道你还想我随你一块去死不成?”

“你凭甚么活着?!你身上滇巫一族的血被嬴政的血玷污,你不是纯粹的滇人!只要你活着,我族人在九泉之下永生永世都背着你这个灭族的证明,受世人讥讽、轻贱,永远抬不起头!”胡夫人凶厉地瞪着他,“我杀不了嬴政,灭不了秦国,现在竟是连你的命也把握不了了!”

胡亥道,“我命从不由天,更不由人。”

“二十次,整整二十次。我尝试着去杀嬴政,用毒用计,甚至几次不惜与他同归于尽。可到头来,还是次次事破,次次落败。他不杀我,便是怕这连心咒会牵累到你,误了他的大事。怪不得,即便是郑姬那个蠢货给我下毒,他也不闻不问了。”胡夫人自顾自地碎碎念着,眼神扑朔,“傻,太傻了,无论是郑姬还是这宫里的谁,都

傻得可怜,嬴政那颗心早就丢给别人了。结果她们却为了根本得不到的东西,一辈子都在争,争得头破血流,至死方休。好像我死了,她们就赢了一般。”

“我会给你报仇。”胡亥立下承诺。

胡夫人却全然不领情,“谁要你多此一举了,你可没那个资格!”

“胡姬……”胡亥丝毫不为她所言惊动,却被她厉声打断,“闭嘴!我不叫胡姬,我有我自己的名字!”

胡亥顿了顿,淡漠启唇,“阿梳宁。你杀不了我。”

“不!”阿梳宁改用双手握着匕首,用尽全身的气力咬着牙也要将刀锋刺进胡亥的额心,却是被胡亥单手就能抵住,“地狱黄泉,既然嬴政陪不了我,那你,就必须陪!”

胡亥被她折腾得不耐烦了,运力挥臂就把她掀倒回去。他道,“既然你这么在意滇巫一族的传承荣光,身为你的儿子,作为滇巫族最后的血脉,我会活着,而且还会活得更好。”

“我的儿子?”阿梳宁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她清冷的眉目在月下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辉,与胡亥出奇相似,“我没有儿子,你也永远没有母亲!从生到死,你都不配!”

“是么?”胡亥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身形虽清瘦却坚毅挺直,漠然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任她自己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本像是僵死之虫蜷缩在床榻角落里,忽然脱力地舒展开了四肢,瘫睡不动,只干裂的双唇还在翕动,“终于,终于到这一刻了。阿隆哥,我回来了,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我想吃罗氏于腌的火腿,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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