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衣公子的赌桌(1 / 3)
雨啊, 下啊。
越下越大。
顾惜朝的心中却下起了雪。
层层的无尽的厉雪。
衣公子降给他的一场暴雪。
顾惜朝干涩道:“我本不该知道这些。”
衣公子道:“但你已经知道了。”
顾惜朝脸色更白:“我至少,不该这么早知道这些。
“——因为我激怒了你,说了你不爱听的话?”
衣公子厌烦道:“你懂得就好。”
他明明白白教训道:“以后不要再犯。”
犯什么?
不要再对衣公子讲什么“你应当记住身份, 为大汇如何如何”?
不。
不止。
衣公子要他记住的是:不要自以为是, 以任何名义左右他, 对他指手画脚!
顾惜朝领悟道。
盛年——不、听、谏、言!
顾惜朝深深深深地吸气。再吐气。
盛年、盛年!
是两年的帝王生涯改变了他,令他唯我独尊至此;还是这就是他的本性, 他从来如此、一直如此,现在甚至懒于掩饰?
‘或许, 我从没真的了解过他。’顾惜朝心道。
人与人之间,最好不要了解得太深。
尤其是他和盛年之间, 这样别扭的、悬丝般的关系。
他知道盛年越多, 背叛起他来就越方便、越防不胜防。
顾惜朝不信盛年不知道。
盛年知道, 却故意袒露!
一个试探。
——当知道了盛年随时可以不是汇帝,他顾惜朝的“请用我”、他顾惜朝的忠心……真的还能纯粹么?
顾惜朝回想起两年前下毒的那天, 盛年口中那头最终落水的丹顶鹤。
紧接着, 过去潜伏蒙古的三年里,那些似玩笑似试探的一幕幕, 接连浮现在他的脑中。
究竟只是试探, 还是眼前之人——
就喜欢看他在一次次试探中颤心徘徊的模样?!
“我记住了,”顾惜朝道,又提前道,“但我不一定能做到。”
他时刻谨记对方的要求,扮演两年前, 那个“站着的顾惜朝”。
衣公子轻瞥他一眼, 低下眼去, 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看不出是满意, 还是不满意。
他道:“坐下吧,惜朝。”
顾惜朝坐下,咽下心中无数的思考,问了最无伤大雅的一个问题:“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知道汇帝盛年,其实是个随时可以抛却帝位,任凭大汇生乱的独夫君主!
衣公子指了指马车的门帘,道:“你和阿康,是唯二两个。”
顾惜朝早就注意到阿康。
一个气质如王孙公子般的人物,一个武功显然不凡的马车夫。
顾惜朝道:“阿康是谁?只是一个马车夫?”
衣公子道:“一个马车夫,一个护卫,一个什么都能干点的长工。一个死人,一个没什么用的小角色。”
门帘动了动。
驾车的阿康将门帘掀起。
阿康转头看了车内一眼。
刚才两人的对话全听在阿康耳内,但他却像没听见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衣公子说得果然不错。
俊美贵气的阿康,确实是个死人。
他的眼睛是死的,他的气息是死的,他的存在,也是死的。
这样一个死人,你不管在他耳边说什么秘密,都不用避开他。
阿康转回身,侧开,露出马车外的景色。
雨中汴梁的街道上,两辆马车相对而遇。
一辆三匹乌云踏雪拉的红漆马车。
一辆华贵已极,契丹、蒙古、女真三位骑术好手掌辔的马车。“八大刀王”护法,“铁树开花,指掌双绝”掀帘。帘子里,车厢内,坐着个貌似桃花、神容稚嫩的贵公子。
浓眉星目的贵公子率先道:“好大的雨呀,衣公子。”
他笑容深挚,只问候了句天气,都亲切得雨儿生暖。
衣公子坐在车厢内,搁下银耳莲子羹的瓷勺,望过去。
顾惜朝坐在他身边,敏锐感到他的状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见衣公子也亲切地笑了,道:“是啊,真大的雨。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方公子。”
方公子丝毫不恼,仍然真挚地笑:“不敢叫衣公子称呼一声‘公子’。”
衣公子也真挚地笑:“叫‘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神枪血剑小侯爷’、‘神通侯’、武林至尊方巨侠之传人方小侯爷方应看,称呼我一声‘公子’,我倒勉强满意!”
方应看的诚挚笑容是焊在脸上了:“久闻衣公子不喜客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是我多有得罪。”
衣公子也学着他,把诚挚的笑容焊在脸上:“受不起我一声‘公子’的方小侯爷,你早知我最厌恶浪费我时间的客套,却还故意试探一番,你确实将我大大得罪。”
方应看竟然还能再笑,只是委屈地扁了扁嘴,他一个二十上下的男人做起来竟能显得毫不做作,当真是一种本事:“‘千金散尽衣公子,天下无双孟尝君’。早就听说,衣公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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