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刀和琴的传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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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万籁俱寂。

‘吃了它。’

‘吃了它,你才能活过这一遭。’

‘吃了它,以后你的伤将瞬息痊愈,包括致命伤;毒与蛊,也将杀不死你。’

‘但二十岁以后,你受过的伤都会重新找上你,日夜不休地纠缠你,直到耗干你的生命!’

‘——这是你该付的代价!”

“我要你永远记住,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永远记住,活在这张人皮底下的你,骨子里是怎么个恶鬼!’

‘越归翼!我只教你这一次:恨比爱可靠。’

马车顶上,盛年骤然睁开眼睛。

入目是兜帽下雪白厚软的貂毛。

静谧的深夜里,零星传来几声犬吠。

距离他闭眼才过去不到半刻钟。

草叶渐黄,夜里秋寒正盛。

盛年默默打个冷战,默默裹紧了披风。他是那种对气温变化极度敏感的体质,夏天特别怕热,冬天特别怕冷,春秋时节一天能穿脱外衫百来次。盛年自认已经很注意保暖,却还总是能轻易染上风寒。可惜不管是内力还是幼年时他吃的那粒让他活下来的东西,都管不到风寒头上。

田纯打开窗户,从悦来客栈的三楼往下看,正巧看见无情雪骨单腿屈起坐在马车顶上。

“无情雪骨,你也睡不着吗?”田纯问。

藏青垂珠的兜帽动了一下,表示回应。

田纯消失在窗边。不一会儿,田纯抱着古琴出现在马车前:“我也睡不着,要听琴吗?”

“就是想听琴也不行,”还不等无情雪骨作答,就见田纯狡黠一笑,“夜深了,大家都在睡觉,不能扰民。”

无情雪骨一个翻身旋飞,像柳枝点蘸水面一般,无声息在田纯身边落座。无情雪骨伸腿,脚尖不知怎地点了点马屁股,那乌云踏雪就醒了。

田纯这才注意到,无情雪骨脚上的靴子,竟是一双机关精密的玄铁重靴。这样一双靴子穿在脚上,无情雪骨平时走起路来,竟然像柔软的猫爪垫子踩在沙滩上,叫人听不见一丝杂音!

前方,乌云踏雪的马头转过来,长睫毛下乌黑水润的大眼睛眨巴,熟稔又哀怨地嗔了无情雪骨一眼。

这乌云踏雪丝毫不像无情雪骨新买的马。

它仿佛很熟悉无情雪骨这半夜把马叫醒起来工作这惨无马道的操作,当即哒哒走动,拉着马车上的两人上了街道,往城外人烟稀少的山林跑去,绕着山静悄悄兜风。

田纯开始奏琴。

像夜色,像忧愁。不拘曲谱,即兴而作。

间或夹杂达达的马蹄。

无情雪骨静静地听。

他的生辰在夏季最为炎热的三伏天,二十岁生辰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

‘二十岁以后,你受过的伤都会重新找上你,日夜不休地纠缠你,直到耗干你的生命!’

兜帽下,盛年摸了摸覆在喉骨上的藏青色丝绸。

那下面是一道不堪入目的狰狞伤口。

致命的伤口。

火烧火燎的疼痛和麻痒顺着喉管上下蔓延,每一次吞咽都堪称一场酷刑。这痊愈多年的伤在半月前重新出现,全身近八成的强悍内力和残余药力双管齐下,令不断开裂的伤口不断愈合,岌岌可危地维持在不致于令他立即没命的状态,却导致他暂时成了个哑巴。

还好还好。

至少喉咙不会漏风。

不然……盛年想象了下他喝牛乳时,牛乳从喉咙里呲出来的画面。

盛年默默地、安详地闭上了眼。

乐声悠悠。

田纯弹累了,就停下手,靠着马车,看这茫茫夜色。

无情雪骨一直都很沉默,他是个体贴的旅伴,完美的倾听者,介于冷漠的陌路人和心灵相通的知音之间,只要她不说话,无情雪骨也永远不会主动问她。

“无情雪骨,你应当知道我不是个纯粹的琴女,你为什么还愿意带我同行?”

田纯本不该问。

但许是夜色使人感性,许是她还存着曾经的执拗,不愿做个为了所谓的目的、为了功成名就而全然腐化的江湖人,又或许,只是因为无情雪骨懂她的曲。

真是奇怪。我又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答案呢?田纯自问。

‘我早就知道是谁派你来,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防备你。’——像是这样?

她自认冲动之下跟上了无情雪骨,便想从无情雪骨这里换取一个同样真诚的答案么?

“昂——”无情雪骨叩响刀鞘。

田纯随之望去。

地面上,纵横无序的刀气刻画出一行惊心动魄的狂妄字迹——

‘杀人的时候有乐声伴奏,才更像一段浪漫的传说。’

“…………”田纯愣愣地看着那一行字。

‘我曾经也想仗剑天涯,叫万众颂扬,奈何筋脉细弱,不能习武。’

“哈、哈哈哈哈哈——!”田纯捂住嘴巴,倏忽笑了出来。

竟是这样的理由!

她笑得好厉害,像冲出残损镣铐的白鸟,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那悠久传说中一部分的未来。

不能习武又怎样?阴谋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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