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三周目（2 / 2）

种情绪化的字眼，事实就是你昏了头被他抓到了弱点，在角力中输掉了而已。

早在你第一次撒谎、第一次利用他人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被反过来欺骗的一天。你上场时就做好了会输下台的准备，只是结果比你想象得还要惨烈一点而已。

“森鸥外的手段确实太精明了，精明得剥皮抽骨，精明得让我受不了。但是就客观来说，他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所以，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你也没必要道歉。”

这也许算是迁怒，你刻意把话说得不掺杂一点感情色彩，就像你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在和陌生组织的交锋中失败了一样。

你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完了话，空着的手同样用力地把他的手拿开了。

他的反应果然很大，偏暗的钴蓝色眼眸微微睁大了，瞳孔缩得近似兽类的竖瞳：“……、你为什么——”

交往的时候，你和中原中也几乎没吵过架。

在被过去的阴影笼罩前，那的确是一段洒满阳光的日子。

他的五官线条凌厉精致，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肆意张扬的美丽，像被强光直射那样温暖又具有侵略性。

你很喜欢看他笑，见到他就开心。每次还只是远远地看到他的影子，你就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你尽可能地把奇怪念头都压下去，按照他的思路和他交流。

所以他不知道你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或者说，现在这个世上真的还存在了解你的过去、能够理解你的人吗？

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那些吸进肺里的氧气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带来放松之感，反而像淤泥沉甸甸堵在了胸口。

你面无表情地走了一段路。遥遥看见你过来，伏黑就把没抽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抄着手悠哉游哉地在前头出了院子。

中原中也对这种小把戏很清楚，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快步上前拦住你，问：“你们认识是不是？他要带你去哪里？”

“和你没关系。”

你和他四目相对，清楚地看到他俊朗的眉眼渐渐冷凝起来，眉心折痕越来越深。他一手拉着你，回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的伏黑。

“彩加，”他开口喊你的名字，努力克制的语气里却仍然透出冷沉肃杀的意味：“你不能和那个人走。他很危险，会对你不利。”

你无所谓地一笑：“没关系，我自愿的。”

“……他威胁你了？”中原中也仍然没有放手，他侧头眯起眼睛打量站在不远处的伏黑先生，又压低声音问你，缓声道：“那天你遗落在现场的悲叹之种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别担心，首、我会保护你。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他平时总摆着会被误认做大男子主义作风的派头，大概西洋教育的「绅士做派」就是过分担责，他说话做事都很男前。

可即便如此，对前女友摆出这种态度也太犯规了。

「别在最后这么温柔地对我啊！」

这样的话你怎么甘心去死？

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拉到了极致，终于嘣地一声断开了。你摇着头，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要怎么解决？中也连现在是什么问题都不知道吧？”

他想要说什么，立刻被你制止了。

“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中也的错，是我的错。所有都是我的错。我们才认识多久啊，我就敢说我喜欢你，我就敢面不改色地说我爱你！其实我不知道中也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更不知道我是谁。”

你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像是第一次发现胸口的海绵里不知不觉已经吸收了那么多的水。明知道不该开口，话语却不受控制地哗哗外流。

“你十八岁了，在港口黑手党做了三年。可是这个世界上认识我超过三年的人一个也没有！你能明白吗？没有人认识我。我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切割开，故意表现得和那时候截然相反。”

“我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泾渭分明地画了一条线，我以为我已经改变了，我变得强了，我变得可以毫无顾忌地撒谎、杀人。可是那都只是「人设」而已啊！”

中原中也脸上露出的表情像是被人刺了一下，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你，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可以娴静也可以乱暴，我可以顺从地迎合他人，也可以任性地捉弄人。可是我到底是谁呢？这世界上没人认识我，你们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敢奢望别人来爱我呢？说到底，我现在做的事情和以前没有区别，「告诉」自己爱上了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虚假的恋爱。”

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改变。

扭曲了自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仍然什么都没能做到。

明明是从自己口中吐露出的话语，却像刀片一样刺进你的身体，剥开掩饰了许久的虚假，露出其中鲜血淋漓的真实。

“已经够了……就让我去死吧。”

你在夕阳的余晖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