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撺掇 “那一位可马上就要出来了,别说……(1 / 2)
“五月里染的指甲就不好, 到六月里雨水多了,便觉得更不好, 真是叫人心烦。”
裕妃一面说, 一面伸出手打量着她的指甲,满脸都写着不满意。
这指甲是以凤仙花与白矾染就的,花费了宫女数个时辰, 色泽艳丽通透,婉襄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凤仙花本是五月开花,到六月了,便是花草房再精心培植, 到底不应时令。其实娘娘原本的手指就已经很好看,也就不必强求外物装饰了。”
裕妃便收回了她的手,夸奖总是受用, “你是还年轻,年轻的时候即便素面朝天, 也有人夸什么‘天然去雕饰’,等到你年纪也大了,便也不得不同本宫一样。”
“什么事都得精细着, 谨防自己惹了旁人讨厌。”
婉襄并不在意,“人都是会老的, 看别人讨厌, 一闭眼一睁眼之间,自己也就鸡皮鹤发了,又何必那么刻薄。”
“若是有人告诉娘娘, 您能活到九十六岁高龄,您会觉得高兴,还是畏惧那时老得连动都动不了呢?”
裕妃笑起来, “九十六岁?你倒是真敢想,不过若是当真让本宫活到那时候,本宫当然是高兴的。人生在世,当乐且乐,婉襄,本宫早就同你说过了。”
历史上的裕妃当真活到了这岁数,婉襄也只是微笑。
裕妃又吩咐宫女去外头看看晾晒的衣服书籍如何。
京师风俗,于六月六日晾晒书籍及衣物,可以不生虫蠹,而每年的六月六日,似乎也的确都是晴天。
有时也不得不感叹于古人的智慧,譬如用阴阳合历,以加闰月的方式调节与月份相对应的季节,比如发明二十四节气。
裕妃这里也有这么多书,也是婉襄意想不到的。
“从前倒不知道娘娘平日也看书,还以为娘娘只喜欢听戏呢。”
裕妃笑得高深莫测,让宫女随意去殿外拿了一本正在晾晒的书,递给了婉襄,“翻开看看吧。”
这本书的书封看起来很新,是一本《史记》。
婉襄翻开了书页,随口道:“娘娘看这些书,是预备以后教导永瑛道理的么?”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分明不是史记的内容,像是一本世情小说,“这是……”
“是《绿牡丹》,明人写的一出戏。本宫看不懂什么官场黑暗,但明朝的人也是人,很多事与如今是共通的,用来打发时间,很有意思。”
《绿牡丹》是明末戏剧家吴炳的代表作,主要讲的是翰林沈重结社为女婉娥择婿,一绿牡丹为诗题,阴差阳错成就两对鸳鸯眷侣的故事。
“至于永瑛,等他大些,自有名家大儒来教他道理,何须用本宫。”
裕妃笑得狡黠,“你若是觉得无聊,本宫也可以借你几本,不过千万别叫万岁爷发现了,说本宫勾/引着你看闲书。”
就算是这些书本,在这个朝代也是很珍贵的,婉襄很有兴趣。
“那嫔妾就提前谢谢娘娘了。”
“这样好的天气,若在民间,就该去宣武门外内河附近看着它们将象房里的大象牵出来洗澡了。婉襄,你阿玛从前带你去看过么?”
看大象洗澡?这又是什么事。
婉襄努力地从刘婉襄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有关于这件事的痕迹。
“从前倒是也有听说过,是那几头老象吧?阿玛倒是没有带着我们去过,只说他小时候去看过一次,人太多了,根本挤都挤不进去。”
“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那大象生得丑,又不大通人性,恐怕要伤人,所以不让我们去看。”
裕妃轻轻笑起来,轻摇羽扇,那艳红的指甲便在婉襄眼中一下一下地晃着。
“一时说根本挤不进去,一时又说并不好看,婉襄,你阿玛怕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本宫年少时,家就在宣武门附近,年年都去看。本宫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阿玛十分宠爱,本宫就坐在阿玛肩膀上……阿玛年纪大了,便是兄长背着本宫……”
年纪渐长,便是“年少”两个字最伤人心。
“其实还是很好玩的,那大象的鼻子比人手臂还长,吸了水卷起来泼在自己身上。”
“若说伤人……倒也有骇人之处,都是管象的士兵吓唬人,故意和观看的行人做对,把水泼在人身上……不说了吧,反正如今谁都出不去了。”
她们在接秀山房中闲聊,今日嘉祥没有过来,永瑛一直坐在一旁,似乎有些不高兴。
裕妃又换了一个话题,“这日子过得太快了,眼见着就要到月底,那一位可马上就要出来了,别说你一点打算都没有。”
“她要是一出来,本宫怕是又不能这样舒舒服服地用冰了。”
“那一位”指的当然是被禁足于杏花村的宁嫔。
婉襄不想回答这问题,“如今天气炎热,万岁爷也令海望大人与步军统领鄂尔奇在京城各门设立冰汤,以解行人烦渴。”
“若有备冰不足之处,亦着人取崇文门宣课司余银采买办理。万岁爷待百姓都是如此,更何况待自己家人。”
裕妃当然知道婉襄是在转移话题,意味深长地道:“刘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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