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战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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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襄抱着嘉祥迈入勤政亲贤殿里。

夏夜里整座宫殿没有一点声音, 连虫鸣蛙声也不闻,婉襄只能听见花盆底落在金砖地上,一下一下, 清晰的声音。

这一日的雍正并没有伏身埋首于金龙桌上, 他负手背对着婉襄,面对的是一长卷悬挂着的, 西北之地的羊皮地图。

那上面都是满蒙文字,婉襄一个字也不识得。

所以她觉得正殿里这些煌煌的烛火实在太恼人, 它们完全不必要这样明亮,让失意之人的心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旁人的目光之中。

清风入户, 带进来的是夏夜里冰山也难以排遣的热气。

婉襄不忍心再望雍正的背影, 于是她低下头去, 望着襁褓之中女儿熟睡的脸庞。

“四哥。”

她唤着他, 可她其实也害怕看见他转过身来,害怕同他四目相对。

已经是七月了, 六月发生在西北的那场惨烈的战役,那场甚至本不为他所知的战役, 终于无比详细、清晰地放在了他的案几上。

每一个字都蚀心噬骨,一刀一剑, 无声地落在他身上。不会流血,却比流血更痛。

圆明园里所有快乐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连不知事的孩子也被大人教导保持安静。

分明是夏日里,自勤政亲贤殿起,仿佛已冰封数千里。

对于婉襄的呼唤,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襁褓之中的嘉祥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气氛,忽而不安地动了动,而后咧开嘴大哭起来。

婉襄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哄着她, 期望她那些不舒服都过去,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得到安心感,能够尽快地安静下来。

婉襄的心也被哭得乱了。

“六月初三,抓捕准噶尔人塔苏尔海丹巴,供称噶尔丹策零出三万兵合于奇兰之地……小策零敦多布统帅驻扎之兵,尚未集结。”

在嘉祥终于停下来,含着眼泪再一次进入梦乡的时候,雍正终于开了口。

“六月初九,留九千余人驻守科布多,傅尔丹亲率京师八旗、山西右卫八旗、盛京八旗、黑龙江驻防八旗及索伦猎手等一万精兵出发,随军将领巴赛、马尔齐、塔尔岱……”

“六月十六,于扎克赛河畔抓获准噶尔牧民十二人,中有一人名为巴尔克,供称小策零敦多布已至阿尔泰山麓,察罕哈达以东之地,周围士兵尚未全至,大约多半已至……”

所有人说的都是真话,其实没有人骗了他们,然而还是输了。

傅尔丹相信的时机不对,又贪功冒进。

“六月十八日,大军抵达博客托岭下的图尔巴图湖,苏图率领京师八旗一千余人与尚未完全集结的准噶尔军交战,激战两日,直至和通泊。”

和通泊。婉襄终于听见这个名字了。

一直悬在心上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下,今日事发,往后她就不用再害怕这件事了。

“六月二十一日,准噶尔军集结三万人马,将我军包围。傅尔丹欲率部后撤,遇狂风暴雨,殿后的定寿部全军覆没,定寿自尽,马尔齐以下将领全部战死,仅觉罗海兰一人突围,而后亦以战败自尽。”

这些将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所具有的那些经验都是无比可贵的。

可人死如灯灭,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又要花多少年,才能培养出如他们一般老成的将领?

“而后准噶尔军进攻傅尔丹主力军队,欧式炮队使我军将士前赴后继地死去,索伦军溃营而去。”

索伦猎手是清兵之中最为强悍的士兵。

“六月二十三日,蒙古兵丁亦溃败而去,归化城土默特副都统甚至于向准噶尔军投降。最终……最终仅有京师八旗仍在抵抗。”

“六月二十五日,傅尔丹军只余四千人,仍不肯放弃火炮辎重,意图突围。达福一直反对朕对准噶尔用兵,朕却执意要他作为傅尔丹的副将出征,最终他也在战场上战死……”

婉襄知道这个人,他是鳌拜的孙子,也是雍正七年,雍正令傅尔丹出兵北路,令岳钟琪出兵时西路时少数清醒的人。

噶尔丹策零是个很有军事才华的人,继承其父的汗位之后又创立了“昂吉”、“包沁”,完全改革了准噶尔的军事部署。

发兵数千里去攻打这样有必死效忠之心的精兵强将……哪里来的胜算?

“六月二十八日,仅存的将士退至哈尔哈纳河,准噶尔军仍旧穷追不舍。傅尔丹终于下令丢弃辎重……有很多士兵原本不必死的!”

雍正仍然背对着她,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发着抖。

嘉祥仍在婉襄怀中,她此刻没有任何可以安抚他的办法。

她想要叫他别再说下去了,别再往自己心上插刀,可是她发觉自己说不出口。

“七月初一,出兵时一万余人,如今仅余两千,这两千人终于撤回了科布多……七千两百二十六名士兵折损在了这场战役里,婉襄……”

他终于唤了她的名字,他知道是她在这里。

婉襄在一瞬间泫然欲泣,更快地感觉到不安的却是嘉祥。

她又醒了过来,比上一次更用力地哭泣着,希望能得到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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