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华元祺述(四)(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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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如果能在新城安居乐业,我们就算出人头地了。旧城的人住进来,就是为了走出去。

但我在旧城溜达了两天,看到许许多多旧城的面孔,甚至遭受到一些危险后,我便觉得,旧城的人,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这里予人的,只有绝望,毫无希望。绵绵不息的阴雨,何其密集的棚屋,脏乱不堪的环境,还有一张张生无所惧更无所恋的面孔。一到傍晚,在新城工作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如行尸走肉,如孤魂野鬼地回到自己的棚屋,一进门便可倒下去,毕竟毯子或坑床就在门边。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如行尸走肉,如孤魂野鬼地走向新城。他们都只是在茫茫然地活着:茫茫然地干活,茫茫然地取乐,茫茫然地做梦,做着茫茫然的梦想。

我告诉我自己,我绝对不能住进旧城,住进棚屋。要不然,晚上我根本无法点灯看书,甚至我的书都会被老鼠咬烂。

后来,我认识一个人。她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真的能从旧城走出来的人。

我佩服她,也可怜她。她就是柳梦梁。

我开始审视思考一份适合我的活计。首先是能挣钱的。我说的“挣钱”,并不是总能养活自己但时时囊中羞涩的“挣钱”,我要的是能形成积蓄,并且能够让我每月能寄钱回家的“挣钱”。其次是能在新城居住的工作,最好是在东家那里住的,包吃包住最好不过了。其三是能够让我获得精神慰藉,即能够自由读书的活计。

对于文人雅士而言,最理想的活计,无非就是能心怀天下,还能赚得盆满钵满。我秦夙亦有此志。

然我在乌香市观望了许久,发现蜀山城只有两种活计满足我的条件。

一个是去国学府教书;一个是去风月街作妓。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去风月街当倌人。

原以为每家娼寮对妙龄姑娘都会来者不拒,没想到每家娼寮都拒绝了我。

一听我是“自愿来投”,老鸨马上把我赶出去。

“你有病吧你!”

“有何居心!”

“来挖墙角的么!”

想想也对,世间有哪个女子愿意当倌人?

我也不愿意,我也是被逼的。但我不想经历无奈的阵痛,所以宁可马上就范。

终于有一家愿意接纳我了——祸水轩。

经营祸水轩的老鸨,叫祸娘。大家都管她叫祸娘姐。

祸娘姐也是一名风韵犹存的倌人。不,说风韵犹存是极大地贬低祸娘的魅力。

若我是男子,恐怕我也会葬于这条祸水,还觉得死而无憾。

“你叫什么名字?”祸娘姐问道。

“秦夙。我会抚琴,我熟习诗书,我觉得那些附庸风雅的男子会喜欢我。”

“慢着慢着。”祸娘姐笑道,“奇怪奇怪,怎么会有姑娘家想当倌人呢?你不会是别的娼寮派来的探子吧?”

“祸娘姐若不信,可以验证我的处子之身。我想,没有哪个老鸨这么傻,会让珍贵的雏女去当探子吧?”

“你也怪不得我这么想,因为你实在是奇怪。你为何想做倌人呢?”

“不做倌人,我做什么?那祸娘姐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我反问道。

“按你这个年龄,不但识字还懂得琴棋书画,想找一户好人家并不难呀。”

“那还不是伺候人,跟倌人有何区别?”

祸娘姐一怔,似乎被我说服了;但又不像被我说服,而后噗嗤笑了起来。

“说得不错。女人能有什么活计,只能是伺候人。”

但笑毕,她又收敛脸色,“你既然读过书,那你应该知道,一旦卖身做妓,你便与礼教伦理相悖,成为世俗以为的,最下流无耻的女人。你可愿意?你会被你的家族引以为耻,你会被你的亲人口诛笔伐,甚至与你断绝关系,你可愿意?”

我的家族,早已成为千古罪人。而我的母亲,绝不会与我断绝关系。

自认高贵者最愚蠢,自嘲卑贱者最聪明。

“我知道。但我的家族和我的亲人都不会责骂我。”

“啊?天下间竟有如此出世脱俗的家庭?你可是当妓女啊!”

“无人可免俗。只不过,我们家比平常人家看得更透罢了。你可知道,为何‘妓’一定得是‘女’?世间所谓的伦理道德,有相当一部分无稽之谈,是建立在两性博弈之上的。在两性利益平衡时,夫遵夫道,妇守妇道,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彼此忠诚、因为一旦不忠,就损害了对方以及对方家族的利益,组建的家庭就会破碎。然而,在两性利益失衡的情况下,男性权重,女性卑微,所以女性不忠要比男性不忠要严重许多,甚至男性不忠可以得到允许甚至推崇标榜:各个郡城都会设教坊,一些达官贵人会有三妻四妾,还引以为傲,是为齐人之福。一个男人会吹嘘自己一生与多少个女人偷欢;却不会有女人宣扬自己一生与多少个男人共枕。千百年来,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长时间得不到匡正,就渐渐造成现在这种积重难返的局面:男人多是三心二意;女人必须遵守妇道。男人贪新厌旧,可谅解为‘每个男人都会犯下的错’;女人水性杨花,则会遭到千夫所指,万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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