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阴阳之理(二)(2 / 4)
古的巫覡,几乎人人都是除咒师。所谓的除咒术,其实就是他们跳舞,他们歌唱,他们吟诵,他们祈福,他们为人们排忧解难。”
陆载看着那个箍环崩开了一道口子,后又如有两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存在一般,生生将箍环越掰越大。
“但年代渐远后,人性复杂,人心思变,再也不是思无邪,咒念也不是那么简单,除咒术也越发不起作用了。人们数百年,数千年,数万年创造出来的历史、学识、观念、经验如同一个个铁打的箍环,紧紧地困绕在世间每个人头上。一个初诞的婴儿,他还没认清这个世间,就必须去面对名字、家境、希冀、禁忌、礼仪、父母的经验、家族的传统,甚至是整个人类的前车之鉴。如果这些箍环都是文明的、智慧的、正义的、真实的、予人真理与幸福的,那戴在头上也是光荣辉煌,但偏偏却是充斥了野蛮、愚昧、邪恶、虚伪、予人荒谬和痛苦,那其便是束缚人类灵魂的桎梏。”
影子身边又出现一个人影。人影的脖子处套上了一个个箍环,且越套越多,覆满了整条脖子,没至人影的下巴,也仍在不停地套。人影为了呼吸,脖子不断往上伸,头不断往上仰,结果脖子越来越长,人也越长越奇怪,慢慢变成一个“非人”的怪兽。
后一下子随风飘散,化作虚无。
“试问虚无的除咒师啊,”影子对陆载问道,“这么多箍环,汝要如何一一破掉?破掉一个,还会有另外一个箍环套上,汝如何才能破除所有?更何况,人人自危,互相猜疑,你要他们如何相信你?如此的现世之咒,就你一个除咒师,你要如何除掉啊!”
陆载落寞之余无言以对,又捋了捋发痒的眉毛。
他微微地叹气,突感疲累。
他一出生,就注定是一名除咒师了。他小时候每晚的梦里,都上演着上古巫覡的除咒诸事,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后来一阅典籍,书中唤此叫“上古遗梦”,凡是继承神兽之力的巫覡都会产生的梦境。他身上流淌着上古源血,自然也会有此梦。所以,他对影子说的一切很清楚,心下早已了然。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无言以对,才会感到强烈的无奈和悲观。
他只能说道,“你的话或许不错。但我身为除咒师,我遇见了易斐斐的咒,我不尽力而为,于私我有愧。”
“汝这么说,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而除咒吗?”
“那难道我的除咒,”陆载苦笑道,“没有丝毫帮助到别人吗?”
“或许有。但为易斐斐除此咒,吾以为汝却是害了他。”
“哦?何以此说?”陆载皱了皱眉头,心中被激起一点愤慨。
“易斐斐,他比其他人敏感得多,他比其他人思考得多。他那些不是所谓的少年之愁,而是真正的少年之思。如今世间,少年之思,是最接近真理的;而立以上之人,早就已经忘记了思考。汝的道理、翎君的容颜、易难的所作所为,彻底将他的思考推翻,让他重新泛起道德、情欲和愧疚。他再也不会思考,再也不会问为什么了。他变得如庸庸碌碌的众生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汝说,汝是不是害了他,是不是毁了他?”
“你说这些话,那就是说······”
“嗯,汝等除咒成功了。”
陆载心头一颤,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
“世间唯一的除咒师啊,思考吧,永远地思考吧,思考汝除咒的意义。”影子淡淡道,“若是有一天,汝得到了答案,回到梦里告诉吾。”
说罢,影子慢慢后退。当它渐渐飘远,其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吟诵起一首直白无韵的歌谣:
“和平之年间,奔走有孩童。
途遇问路人,何村在何方。
孩童知此村,摇头怯不言。
路人问为何,爹娘之叮嘱。
‘若遇陌生人,切莫答其话。’
孩童归家中,有疑问爹娘。
我不识陌人,陌人不识我,
何不交谈之,彼此辨善恶。
爹娘不能答,转而问祖父。
祖父不能答,转而问村长。
村长不能答,转而翻祖训。
祖训曰:‘知人口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陆载正听得惘然,突然脚下一空,猝不及防地坠落下去。
陆载惊醒,身体一下子躺了起来,冷汗津津。
余悸之间,举目四顾,正是自己的房间。
西乞蝉正端着一脸盆进来,发现陆载醒了,忙走上前。
“陆大人,您终于醒了。”
西乞蝉放下脸盆,湿一下巾帕,再轻轻拧一下,再摊开来,为陆载点汗。
“蝉姑娘,我这是怎么了?昏迷了吗?”陆载惊魂未定,恍如隔世。
“嗯,您和翎君姑娘除咒时,易少夫人突然进来唤醒了你们。翎君姑娘和易三公子醒了过来,你却倒地晕了过去,身子还很虚弱。方相寺的施峿大人说,您被啸天所伤,体内还残留着啸天的巫力。”
“易斐斐醒了过来?”陆载吃惊道,“你觉得他如何?咒禊除掉了吗?”
“应是被除掉了。易三公子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神采。”
陆载一听,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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