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已涉祸水(4 / 4)
徒,是为不良,欲借入赘之事行敛财之实。呜呼,彼莫不是富者贵,贫者贱乎?今余两袖清风,岂不是贫者乎?余汗漫之游,岂贪图富贵山水,而冷漠清苦民间?
余心意已决,不愿绕城而行,逐过南门,进蜀山。
果不其然,城内黑云压城,雨色霏霏。天色之昏暗,吐息之冷清,犹亏蔽日月,生灵难存。遂大道北行,行人稀少,遇者皆失魂落魄。
三里,忽闻巷子有啼号声,宛若幼童,嚎啕不止。余欲寻问,陈良默而劝之,恐其有诈。若俟怜而问之,即有尾其后以挟诈者,不虞其为盗也。
余虽亦有疑虑,然听其声戚戚然,余心不能忍,遂进巷寻之,寻而呼之,呼而诘之。哭者乃一童子也,年七八岁,诡言其父酗酒性恶,常鞭打之以泄愤,故离家而避。今饥寒交迫,正欲回家,又恐恶父。余厚抚之,劝其归,彼竟悲啼不止。
余恻隐难安,遂问其家何方,可携余两人同去,以劝其父。又从童子前行三里,既而见前一处地方,所目皆残垣断壁。抬头而望,竟得一祭坛。其已破旧非常,断阙瓦落,蛛网丛结。庭中有碑寺,虽森列成行,然俱不完善。有‘西乞’二字刻于碑上,料应是巫族西乞家祭祀之地。余素闻西乞一族之传说,虽非巫覡,然慕尤切。今日有此一观,亦不枉此行。
观久之,陈良惊觉童子不见,不知其趋何所。欲莽然而走,忽见暗中数影,群盗从石碑后伏出,寒刀冷剑俱在手上,喊杀围困余两人。
时其共六人,俱若恶鬼。余两人因赤手空拳,又见其皆勇壮凶狞之辈,心甚恐,跪而请命。贼抢余之物事,凡钱财玉银皆遭劫无疑。余心祷天幸,若得免虎口,此等身外之物可无计矣。唯主仆之性命与竹匣之书稿,是万万不可有损之。
然贼破余竹匣,见匣中俱书,欲悉毁之。余舍命乞哀,贼狞笑不止,竟一一拾取,徒手撕之。可怜匣中乃余自著日记游稿,及瑾瑜诸手柬,其皆是余心血宝物,而今日一劫,遂罹此厄,实抚膺痛心!
俄顷,陈良见余痛心流涕,愤慨不已,遂挺身垢之,欲夺书稿。贼长刀齐下,狠戳不已。陈良身被四创,余复哀求,乞其饶命。贼狂笑之,嘲讽数语而去。余拾取残书败稿于匣中,负陈明于背上,踯躅而行。
余心惶惶念陈良之伤势,而不知其远数里。行久之,天色昏暮,山荒路寂,泥泞天黑,不知何以行?终至长鸣湖,然计无所之。思与公羊德孺颇有忘年神交,不失为他乡故知,投之或可强留。遂询行人,急趋公羊宅。见之,告以遭遇始末,并乞其救陈良。德孺亦是怆然,急着仆人往方相寺,请巫医大人来府救治。
然陈良重伤难治,巫医大人亦束手无策。陈良于夜里三更之时,长辞人世。呜呼,离乡数载,一主一仆,形影相依,一夜撒手人寰,弃余而去!余悲痛难已,再三拜首。痛断肝肠之意,唯有以诗念之。
伴雁浪泊天涯间,亦仆亦友有名良。
忠心义骨再无人,浮生乱世相依安。
漫漫长旅共生死,半途失侣行何难!
恩情未报山河断,再续来生与君赏。
——《雁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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