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己欲立人(2 / 3)
将西乞孤鸰甩到自己的身后;然后身子一挺,挡住了无端从白雾中射进来的锐箭。惊吓之间,西乞蝉飞身入雾,其余三人慌忙抬住西乞麸往回走。
四善一看,幸好是手臂中箭,并不是致命伤。
“你既要杀我,为何又要救我!”西乞孤鸰惊诧道。
“你既要杀我为何又要救我!嘻嘻嘻嘻··”
西乞麸笑出声来,笑容陋极,却也有憨态。
笑着笑着,他突然拔下箭头,还是“嘻嘻嘻嘻”地笑着。
“你!”
“哎,鸰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兄弟从小就痴痴呆呆,脑子里有问题。恐怕二叔叫他来杀你,他自个儿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或者他根本不想杀你。”
“不,他知道的!他想杀我!”西乞孤鸰道,“大家都说是我,是我害他变得疯疯癫癫的!”
“大家都说是我是我害他变得疯疯癫癫的!大家都说是我!大家都说是我!”
西乞麸指着西乞孤鸰,笑声越来越张狂。
西乞孤鸰紧紧地盯着他,面红耳赤,全身发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猛跳,胸口似要炸裂一般。
他脑子里有一声音在不断响着: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至如斯田地!
此时此刻,西乞孤鸰直觉晕眩,全身发麻。
“鸰爷!鸰爷!你没事吧,鸰爷!”
四善一手把住西乞孤鸰的腕脉,被这狂乱的脉象吓得大惊,忙抱住西乞孤鸰,不断喊道,“鸰爷,鸰爷!你还记得我大哥的话么?你还记得你一善哥的话么?想想我哥说的话,想想我哥说的话!”
“一善哥,一善哥说的话······”
西乞孤鸰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出发前一天夜晚,在白虎城城堡居室内,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陆载向他走来。
那时候他还在床榻上,刚醒来。
陆载一看见他,就展臂大笑,说孤鸰你看,我被这晚来的春雨淋成了落汤鸡。
他苦苦笑了笑。想着大堂上大家的话,心里头还是压抑着。
于是,陆载就一边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问他,他自己最不喜欢家里的谁?
又或者说,他觉得谁让自己感觉最无辜?
他说,是他二叔西乞一恪。
以及西乞一恪的妻儿。
陆载就问为什么。他就说,听老一辈的人说,当年堂兄西乞麸一生下来就犯了热病,烧坏了脑袋,从而变得疯疯癫癫。
“就,就因为我娘怀着我,他犯热病就得怪我吗?!”他委屈地哭喊道。
“对啊,就得怪你啊,你娘怀你怀了十年,如此异象,他们不怪你怪谁呢?”
他万万没想到,陆载竟然也是这样说。一时诧异后便是无辜、怨恨、委屈,他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哭吧,哭吧,大声哭出来。”
“一善哥,你怎么也说这么无理的话呀?”
“呵呵,你们也知道无理呀!都说是责怪,只是责怪一下嘛!”
只记得陆载搂着自己,轻轻地说道,“孤鸰,他们只是无理地责怪一下啊!”
“你什么意思!”
“唉,人嘛,当遇到自己束手无策的事情,都会怨天尤人。也只有怨天尤人,他们心中的万分悲痛,才能多多少少地减去一分半分。你可别小瞧这一分半分,有时候就能够使人继续活下去,活下来。真正懂事理的人,他们以后会把这无理的责怪,慢慢地淡忘,甚至弥补改正;如果是一些无明之人,他们就会把这无理的责怪,当成一种生活的习惯,生存的借口。所以,你不要太着紧这些无理的责怪。以己度人,若是你的孩子也犯了热病呢?你应该想,他们责怪你,你便应责无旁贷,努力去修正这份责怪,让他们重新接受你。”
说完那番话后,陆载脸上露出何其悲恸的表情,“最绝望的,并不是有人责怪你误会你,而是你自己真的做错了事情,却没有人来指责你。就好像你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有此等事,要么是你的罪毁灭了所有人;要么是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一起犯罪。这,才是最绝望的。”
说着说着,陆载自己叹了一口气,他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唉,你看看我,又说多了。你明白我意思了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试着体谅他们吗?”
“嗯,试着,努力去试着,体谅所有人。”陆载摸了摸他的头,“包括我,包括你自己。”
他又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自己是似懂非懂,但看着陆载,总觉得在陆载面前,在他的心里,在他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前,这里的事情都变得很随和,很坦然,很渺小,很容易解决和度过。
“对了,我要送你三句话。”
“什么话?”
“第一句,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还有两句呢?”
“明天起来,我再告诉你吧。如果我睡了懒觉,那你就吵醒我。或者拿一张纸一支笔,把笔搁在我手上,我就算睡着也会写出来。”
陆载说完这句话,他笑了。
很开怀地笑了。
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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