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气(1 / 2)
凌晨。
天色仍是黯蓝色,续明院所在的山峰下,几座猪场已经灯火通明。
穿着遍是血污围裙的杂役僧在猪场内进进出出。
有人提着棍棒,将待宰的肥猪赶进屠宰场;
有人磨着尖刀,其面前的墙壁上已经挂好了铁叉、铁钩、以及各种不同形状的屠宰刀。
这座屠宰场共有十个杀猪僧人。
除却此十人外,还有数十个负责将死猪分解作不同部位的屠宰僧众。
他们彼此配合无间,将一头猪化整为零的速度已是极快。
成群的大肥猪排着队从杀猪僧人跟前走过,每一头猪经过杀猪僧人,便被他们麻利地刺穿脖颈,打下手的杂役僧紧跟着递去水桶,盛装冒热气的猪血。
大肥猪被刺穿脖颈,连啸叫挣扎都不曾有,皆是干脆利落地扑倒在地,随着血液随刀刃血槽汩汩涌出,也就没了性命。
此种情况其实并不正常,凡所有生灵皆爱惜自身性命,为了活命,它们往往能爆发自身所有潜能,哪里会像这些大肥猪一般,排队引颈受戮,丝毫挣扎都没有?
出现此种情况的原因,在于众屠宰僧人后,有一黄袍正院修行僧。
每到那些大肥猪经过杀猪僧身旁时,这修行僧就掐动手印,口中不断宣诵晦涩难明的真言。之后那些看着杀猪僧手中血淋淋尖刀便想挣扎,甚至欲啃咬僧人的肥猪,眼中便都失去神采,任由杀猪僧宰杀之。
杀猪僧们对身后监事修行僧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
噗通!
又一头肥猪被放干鲜血,扑倒在地。
屠宰僧们提着铁钩走来,便要把肥猪拉去分解成不同的肉块。
这时,一直在众杂役僧身后巡视,懒得与他们有任何交流的修行僧忽然开口道:“停一停。”
众僧闻言停下动作,都躬身肃立,等候修行僧的吩咐。
心佛寺内,修行僧与杂役僧的地位犹如天壤云泥,前者若是主人,后者便是可以随意打杀的仆役、牲畜。
没有哪一个杂役僧,胆敢忤逆修行僧的任何要求!
修行僧垂手走来,命人将地上的死猪翻过身,头颅对着自己。
其随后伸手按在那死猪头顶。
一缕缕寻常僧众难以查见的气息自其五指尖散溢,如网般兜罗住整头肥猪,在它肌理髓血、五脏六腑间巡查了一遍。
这头肥猪是足龄出栏的。
无有任何暗病。
修行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反而拧紧了眉头,低声喃喃自语:“奇怪……”
既是足龄出栏猪,又无有任何损伤命元的暗病,缘何它供给自己的气息会是如此稀少,甚至几近于无?
他摆了摆手,示意杀猪僧继续干活。
此后一连三四头猪,修行僧都检查了一番。
然而并未查出丝毫端倪。
每一头猪都是足龄出栏,都无有暗病。
按理来说,它们应当命元丰沛,供给修行僧的‘气息’亦该饱满充盈才是,可偏偏修行僧从它们身上并未掠取来涓滴‘气息’。
“或许是今时有莫名因素,使得气息流散骤然加快,我还未来得及吸纳气息,它们就自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修行僧内心暗暗想着。
只觉自己今日真是倒霉,终于轮到自己来屠宰场吸纳‘气息’,偏偏遇到这般糟糕的情况。
他回到众杀猪僧身后站着,依旧不断低声诵念真言。
一头头肥猪被宰杀,却再没有丝毫‘气息’被他吸纳。
他亦懒得再做检查。
此时,修行僧一双肉眼难以察觉地是,就在他身后,一头四肢鲜血淋漓的巨犬安静蹲坐着。
每当他诵念真言,将海量气息招摄而来之际,他身后那头几乎快到他肩膀高的巨犬便会猛然张口一吸——
它通身紫青纹络发出强烈的光。
滚滚气息尽入它的血盆大口。
……
天光微亮。
东方显出鱼肚白。
苏尘从床上爬起,拍了拍昏沉地脑袋。
明明睡了一整夜,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耕了一整夜的地一般,浑身气血淤堵,四肢无力。
“呼……”
吐出一口浊气,他内心转动着念头。
看来真如本觉师父说的那样,自身纵有那一股天地正本气息补益,但精力丰沛的状态也维持不了几日。
今晨一苏醒,就觉得状态不如昨日了。
他起身先去观察角落里的鹅蛋,亦发现了蛋壳上那些有点暗沉的斑块。
不过蛋壳的变化过于细微,他也没有在意,检查不出其他异常以后,就走出了卧房。
院里的槐树张牙舞爪。
它的树冠比苏尘昨天随意探看时,更大了一些。
然而苏尘昨日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座院子,对院内各项事物、陈设远远谈不上熟悉,纵然槐树一夜长得更大了些,他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并没有深究的心思。
他去水缸边舀水漱口洁面,收拾妥帖,便往柴房炉灶里加了把柴,煮上一碗薄粥。
任由小火咕嘟着粥汤,苏尘又来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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