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节 弥留之间（1 / 1）

这回我是真的醒了。睁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感觉满屋子都是人，人影一团团，一簇簇，他们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好像听见他们嗡嗡嘤嘤说话的的声音，但听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什么，我想说：“我想听听你们在议论谁？”可是舌头在我嘴里僵硬得像一块木板，任我怎么努力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试着动了动一条腿，可是，我的腿才稍微动了一动，有个人就快速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还压住我的腿！我猜是妻子。紧接着又跑来几个人，我猜是我的4个姐姐。妻子紧紧凑在我耳边说：“你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姐姐们都来了，要说什么就说吧。”我想说的太多，可我现在还能说吗？我试着一字一字的说，可是，努力了半天发出的声音却是傻子般的低吼——“……嗷……嗷”声，不行，我得再试，一次不成功，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即使说完马上死，我也要叮嘱他们照顾我的妻儿！

我心里估摸着是不是刚才嘴张得不够大，力气没使对？于是我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嘴上，可是，现在牙齿好像是故意和我作对，上下牙咬得死死的，我好想叫妻子来帮我把牙齿撬开，可是该怎样向她求救呢？我连口都张不开，还能怎样？天了，谁能帮帮我？不，我要挣扎！哪怕是拼了命，我也要动一下！如果会动，她们也许会帮我把嘴巴扳开说话！我想抖动另一条没被妻子压住的腿来引起她们的注意，于是我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再使劲，一下、两下，三下……最后一下，腿终于动了！这个平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动作差点把我累死！此时，有个眼疾手快的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按住了我的腿，哎，这是多么可恨的一个误解！是谁帮了我一个世上最大的一个倒忙？我彻底的失望了，我醒了和没醒有什么区别呢？早知如此，我应提前把该交待的事交待清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恨自已死到临头还抱着侥幸的心理逃避死神的降临！我能逃得过吗？古往今来有谁又能逃得过？

我好像又吐了，有几个人可能被我血淋淋的样子吓坏了，”唰”地往后退了一步，慌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不过还是有人，始终没有慌，始终在我身边，有一个直接用手刮去我嘴边的血，还有一个用毛巾吸走我身上的血渍……

我又回到了黑暗之中，感觉万赖俱寂，四周空空如也，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我的身体，我自由自在地飘浮在风里……飘着，飘着，我仿佛听见了妈妈呼唤声，我高兴极了，一连串的应道：“在这、在这，您看得见我吗？”妈妈顺着声音来到我旁边，摸着我的头说：“小六，这儿太黑了，咱们出去吧。”

我说：“好，真好，我刚才不会说话，一听见您的声音我就会说话了。”妈妈拉着我的手推开一座沉重的大门，门一开，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