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太后这些年 第110节(2 / 3)
我亲手抚养,我同他感情更亲过你们。可他姓拓拔,咱们姓冯,你们跟他不是一家人,他跟我也不是一家人。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就能享荣华富贵一天。都回去吧,我累了。”
杨信在一旁听着,等他们都离去了,小心劝太后道:“太后既不忍心废他,又何必这样伤了感情,弄得互相都不高兴。”
太后道:“早晚要伤的,他的心大了,我管不了了。”
杨信不敢多说,缄口为上。
冯凭夜里也没用饭。
拓拔宏还在鸿德殿跪着,冯珂担心他,去殿中劝他:“皇上别跪了,再跪身子跪坏了,皇上起来吧。太后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皇上你去好好劝劝她,她消了气就好了,你别跟太后置气。”
她弯下腰,搀扶他肩膀,看他冻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难过的有点想落泪:“皇上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拓拔宏不理会她,好像当她不存在一般,眼睛定定看着前方。他浑身冷的吓人,又瘦,骨头又硬,像一块冰坨子似的,黑眼睛仿佛也已经结了冰。
冯珂带来狐裘大氅,披到他的肩膀上:“皇上……”
拓拔宏抬动手臂,将大氅从身上掀了下去。
“皇上……你就听听劝吧,你们这样赌气要赌到何时呢。太后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拓拔宏一言不发。
冯珂难过极了,她心疼他,可他不听她的话,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第142章 离心
已经是子时了。
太后仍靠在榻上, 闭着眼睛,未更衣, 也未梳洗。
两日了,她没有见任何人, 也没吃东西。
烛影倒映在屏风上, 火苗被拉的老长, 像一柄利剑。太后的身影也倒影在屏风上,像一幅无声的画, 静悄悄的。
年满五十的杨信, 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衰老, 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他太后亲信的职责。熟练地掀开面前珠帘, 他脚步轻捷行至太后榻前去,弯腰请道:“娘娘,臣刚刚去过鸿德殿了。”
冯凭道:“他还跪着吧。”
杨信说:“还跪着呢。”
冯凭说:“已经两天了。”
杨信说:“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第三天了。”
冯凭说:“他不肯起来?”
杨信说:“冯贵人去劝了。皇上不肯起。”
冯凭说:“让穆泰去。”
“穆泰也去了。”
杨信道:“而今弄成这样, 倒有些不好收场了。”
冯凭道:“你说, 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我年纪也大了,整天操心这些事做什么呢?朝廷的事交给下一代,我也安安生生放开手,好好享清福。自己受累,也弄的别人不快活,图什么。”
杨信道:“这也由不得娘娘。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不能不为冯家打算。”
“冯家……”
冯凭道:“这从古到今, 灰飞烟灭的事儿还少吗?那么多权倾一时的外戚之家,有谁繁荣昌盛过三代的?最后都是一样的下场。一朝天子, 一朝皇后,总有新人换旧人。”
杨信默默不语。
冯凭道:“我只不过撑一天算一天罢了。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至于身后,我管不得。他要是真有耐性,等我死了。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他还年轻,等个十几二十年也不算什么,我总归要死在他前头。”
她停了片刻,若有所思,末了,轻声开口道:“摆驾,我去见见他。”
冯珂、冯绰,冯仁冯诞,还有几名大臣,都在殿外,御辇和御医也守在殿外。冯凭留下侍从,命众人在殿外地方等候,她独自步入殿,像拓拔宏所跪的位置走去。
他跪的笔直,瘦削的脊背挺立在冰冷的空殿中,好像一株单薄的芦苇。然而是倔强的,头不曾低,身子不曾弯一弯。
听到她的脚步走来,也没有转过头。
她从他的右后方一直向前,走到他前方去,左转走了两步,最后在他面前转过身,面对着他。她低下眼,目光轻瞥了他一眼。
他脸色惨白发灰,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颜色,因为干渴,上面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整张脸只有眉毛和眼睛是有颜色的,青黑青黑的。他眼睛看起来像是睁开的,但是眼珠死死地定在眼眶里,不知道多久没转过了。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不知道她来到。
她突然发现,她对拓拔宏,是有控制欲的。
她希望他快乐,但他的快乐只能是因为她,只能是被她取悦,否则她宁愿他痛苦。她不能接受他脱离自己的掌控,去展翅飞翔。她不能接受他背离自己,去亲信他人。他只能是她的。
如果一定要蒙蔽他的眼睛,折断他的羽翼,才能把他留在身边,她愿意这样做。
她弯下腰,解开系在肩上的颈上的披风,取下,披在他身上,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
他身体真冷,又冷又硬,好像一块石头。她闭上眼睛,抚摸着他单薄瘦弱的脊背,抚摸着他头发,抚摸着他冰凉的脸。
他真的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记忆中柔软芬芳的婴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年坚硬而修长的肌肉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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