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个影子（1 / 1）

我是一个影子，字面意思，一个人类的影子。

我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我觉得她很可爱，不管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阴暗逼仄的小房间里。

她匍匐在地上，脸上两个巴掌印，红肿一片，眼睛里面的泪水泫然欲滴。

虽然她面上毫无表情，我却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不过这痛苦中夹杂着习以为然。

我感到愕然。

我环顾四周，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暗红色的木门紧闭着，纸糊的窗户破了一个洞，那里射进来一束光亮，照在她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眸散发着好看的光芒，垂下的眼睑也遮挡不住。

我想过去看一看那束光亮外面是什么，却发现自己被女孩身后的阴影禁锢着，或者说，我就是这团阴影！

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她的影子。

在我慢慢适应自己是个影子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我的主人肩膀动了几下，好像这几下就废了很大的力气，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姑且就先称呼她为主人。

主人双手撑地，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带动着灰尘也肆意飞扬，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光束里面肆意跳着曼妙的舞蹈，散发着生机。

主人走到床边坐下，伸出左手拿起旁边书桌上的美工刀，凝视了许久，又对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比划了良久。

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眼里尽是绝望，扬着美工刀就要划下去。

不好！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极力地想要阻止这场悲剧出发，可是我始终被光影限制着。

我真的好想告诉她，不要伤害自己，好好活着，你还有我。

可是我只是一个影子，我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就在刀距离手腕不到1厘米的距离，她的动作堪堪停住了。

“好好活着……”只听她嘴里呢喃着，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主人听到了！

可是，主人怎么能听到我说话？

或许是影子与身体的意识相通吧。

这样的疑惑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不再想，我现在很开心主人没有伤害自己。

美工刀从主人手上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尘埃落定一般。

主人长叹一口气，然后重重往床上倒下，将身子蜷缩着，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

我紧贴着主人的背，我能感受到她的瘦骨嶙峋。

我慢慢感受着主人的气息，主人很累很累。

终于在这一刻，她放下杂念，沉沉地睡去。

我依偎着主人，想着我的诞生。

想着想着，我也逐渐被主人影响着。

我仿佛进了主人的梦里。

在梦里，狠戾的巴掌一下又一下，带着犀利的掌风迎面而来。

一下一下伴随着痛苦的哭喊，是主人的。

好痛……

即使是在梦里，也依旧能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和内心极度的害怕和抗拒。

入耳尽是些不堪的谩骂。

“生你出来有什么用。”

“不争气的东西。”

……

就算是睡着了，主人也还是眉头紧锁，豆大的泪珠从眼角划下，隐入发间，嘴里惊恐地说着“好痛，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

我轻语安抚着，

“别怕，主人，以后有我在，别怕。”

虽然知道主人听不到，但是也希望主人能感应到我的安慰而好受一点。

在这一刻，我便知道，我的存在就是陪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

许是太累了，慢慢地主人不再被噩梦侵扰，逐渐睡熟了。

就这样睡了一夜。

次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的孔洞照射在主人的白净的脸庞上。

这样的阳光太过刺眼，没一会儿主人哼唧了两声，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主人眯蒙着眼睛发着呆，昨晚哭过的眼睛早上醒来还肿扑扑的，实在让我心疼。

静静地，主人发呆，我也发呆。

不同的是，我看着主人发呆。

不一会儿，床边的闹钟叮铃铃响了。

主人一惊，赶紧起身将闹钟关闭。

今天是星期三，主人还要上学。

主人还在读初二，成绩也好，是年级前五。

在镜子面前，主人看着自己红肿的脸庞和肿胀的眼睛，微微出神。

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要走路上学，得赶快了。

主人用冷水洗漱了一下，自己用昨天的剩饭炒着做了早饭，匆匆吃饭换了衣服，简单绑个马尾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少女的心事也随着马尾摇曳，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