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2 / 2)
缓缓蹭动。
轰隆——
天边骤然砸下闷雷,秦皎皎猛地回神。
鼻腔之间萦绕的是能给予她满满安全感的甘松香气,秦皎皎咬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前世的事尽数坦白。
“钟伯行,”
秦皎皎道:
“我同你说一件事,你听过之后不要害怕。我,我其实……”
秦皎皎闭了闭眼,
“我其实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记忆中那阴暗又潮湿的牢房,冰冷而沉重的镣铐,脖颈被勒紧时难捱的窒息感,以及直到她断气后都始终萦绕于心头之上的愤怒却又力不能及的深深无奈……
秦皎皎眼眶发红,“那时韩家举家去了安岭都尉府省亲,尽管清清急着赶回来,却因为大雨被拦在了半路。韩伯父不在安都,满朝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我秦家一把。”
她眨了眨眼,几颗泪水顺势落下,全数砸在钟伯行的手背上,如同滚烫岩浆一般将他灼的生疼。
“只有你帮我,我不知父亲前世的结局如何,但是我却记得,只有你出手帮了我。”
钟伯行的袍子此刻还挂在她的床头,秦皎皎堪堪重生之时,几乎每晚都要做噩梦。
狱卒的狞笑无孔不入地对她施予侵袭,她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自己的死亡,常常会在半夜一身冷汗的惶惶惊醒。
直到她在少华山得到了钟伯行的外袍,这才终于从那挥之不去的梦魇中挣脱出来。
钟伯行抬手替她擦泪,“不哭了。”
秦皎皎红着眼睛,“你相信我的话吗?”
钟伯行毫不迟疑,“相信。”
他顿了顿,又问秦皎皎,“这事你没同秦尚书说过吗?”
秦皎皎登时委屈地撇起嘴,“一开始是没有说,重生之事太过诡谲怪诞,我怕若是贸贸然同爹爹说了,他会被我吓出个好歹来。”
钟伯行叹了一口气,“秦尚书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如此脆弱。”
秦皎皎抽噎了一声,“我后来也觉得爹爹应当可以承受,于是便将这事同他说了。只是爹爹却不信我,他先是说我平日里信口开河惯了,见我实在坚定,又先佯装相信了我的话,然后……”
她打了一个哭嗝,“然后第二日,爹爹就给大佛寺的主持递了书信,将我送去庙中住了半个月。”
钟伯行:“……”
他转身给秦皎皎倒了一杯热茶,看着她小口喝下后才又出声道:“我倒觉得秦尚书并非全然不信,至少近几月来,他对曲天明的帮扶明显少了许多。”
不,或许更直白地来讲,秦沐正在不动声色地打压着曲天明。
钟伯行所在的大理寺鲜少参与六部之内的相关事宜,可尽管如此,三日一次的朝会之上,他也能依稀觉察出秦沐的态度变化。
“秦尚书不愿同你讲明,大抵也是在为你担忧。毕竟你在背后全无支持的情况下还能莽撞地得到那枚铸范,若是得知自己有了爹爹做后盾,保不齐还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凭白遭遇些无端的灾祸。”
这一番话说的坦率又直白,秦皎皎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钟伯行!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她试图为自己争辩,“我这样平心定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冲动行事!”
……
钟伯行看她一眼,想起秦大小姐的过往事迹,明智地选择了不接话。
秦皎皎却依旧愤愤不平,“想起前世之事我就来气,若不是担心曲天明背后还有同党,对他直接出手怕是会打草惊蛇,我早就买通几个人,将他在暗地里……”
“你慎言。”钟伯行将她未讲完的话截回口中,“还要喝茶吗?”
秦大小姐在黑暗中横了他一眼,“喝。”她将茶盏递回去,“你给我倒。”
钟伯行依言接过茶盏,蓄至八分满后又递了回去,他见秦皎皎的气息逐渐恢复如常,便将她安置在贵妃榻上,转身出了外间喊菘蓝掌灯。
“地上有碎瓷,一并收拾了吧。”
钟伯行安顿了一句,看着菘蓝与风禾疾步进来,前者将屋内的烛火全数点亮,后者则蹲身收拾着一地的碎瓷片。
“小姐,钟大人,眼下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奴婢为您二位传膳吧。”
秦皎皎看向钟伯行,“菘蓝说的是,你就在我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钟伯行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便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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