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篇瓜(1 / 3)
佺公公自小就净了身, 在太后娘娘安排下侍奉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可以说,他是陪着皇上长大的。
他从来不因此自傲, 却终究不免有些自矜。皇上对他颇多尊重,予以重任,没有人怀疑,他完完全全, 彻彻底底, 是皇上的人。
但自矜之下,终究又有些空落落的。
先帝荒唐无度,后妃、宫女、道姑、公公、乃至于朝臣, 都有幸过。佺公公以前见过传闻中被幸的那个内侍, 见那内侍也无甚稀奇, 只是倒茶的时候眼波流转, 略有些勾人罢了。
那个倒茶内侍到先帝死时,还是小内侍,听闻先帝死讯, 一头撞死在御前。太后感念他的忠心,于是恩赐, 让他和皇上葬在一个墓里。
佺公公现在是管印章库房的, 已经能听朝政, 茶水这块细枝末节的地方不须他关心。
但皇上先是宠信韦公子,即使韦公子基本不对此发表看法, 但皇上还是不乏与他说明政事。韦公子身体病弱, 发烧反复, 皇上先是多派小刘子去照料, 后来逐渐各项琐事都逐渐信用小刘子, 他的称呼也升级成刘公公。
刘公公一开始只是侍奉磨墨的公公而已,眼下竟因着韦公子,要上青天。
佺公公自认自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皇上的人,位卑权重,无人能敌。但他冷眼见着刘公公小意侍奉,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发散思维。
……韦公子也就罢了,确实身段天成,容色如玉。他刘公公是什么东西。只是韦公子得势时多阿谀奉承了几句,或许有些小意附和,竟然就隐隐要越过他去?
佺公公之前还能安慰自己,前朝后宫都不乏一些浪蹄子,他们最爱做的,就是使出种种手段吸引陛下注意力。
陛下什么没见过?兴致上来了,陪着演一遭,兴致下去了,这些人也就被陛下抛到脑后了。像是一夕开败的花,凋谢了,碾做泥尘,没几天就不被人记得。
就算刘公公奉命去代表陛下,做个监军,佺公公都能安慰自己,监军是个苦差事,无端出京城吃沙子,算是恩宠么?
可佺公公拿到奏折,要把苏宝珠“押”回京的时候,他听着陛下口谕,心里对自己的安抚终究是要崩解。
谋害忠良,谁是忠良?韦公子和刘公公?
当年皇上继位,位置不稳,藩居西南的烨王悍然叛乱,武元侯领虎符孤身前去,紧急调动西南几千兵马,拦住烨王号称十万的三万大军。后与三军汇合,生擒烨王,皇上才坐稳这皇位。
武元侯打完一场大胜仗后,甚至未有居功,交还虎符,只求携一爱妾在西南游历玩乐,做个太平侯爷。于是皇上给他封了巡抚的官,让他凭官职公费旅游。
江南那时候也有海寇作乱,甚至盐税都出了问题。皇上派了苏承泽去,三年后,江南乱平,盐税也齐齐整整,克扣转少。
稍微了解点几年前的朝野动向,这“谋害忠良”的锅都不能轻易扣到苏家人身上。
而佺公公看着,苏家倒是完全可以扣另外一项罪名,“窥探帝踪”。毕竟皇后的那担子事属实是证据确凿,审问流程完善,没有辩驳余地。也确实太过完美,像银金色一样的无瑕疵的存在。这才更加惹人非议——宫正司的能力就那样,这要怎么审,怎么挖掘证据,才能审出这么清晰、无疑义的结果?
那天罗地网一般的完善证据,可不是只有窥探帝踪才能得?
可为什么,皇上给苏宝珠定下的罪名,却是近乎笑话的“谋害忠良”?真的是被韦公子和刘公公迷了眼么?
想到皇上写罪己诏时的阴沉脸色,佺公公心下不免打了个哆嗦。
皇上怎么可能有错?
皇上贵为天子,灵通天地,承万民之运,受朝野敬拜。错的,只能是韦公子和刘公公两个奸佞。
韦公子就不说了,阴阳乱序,以媚惑主。刘公公呢?曲言奉承韦公子不说,对外又是另一幅嘴脸。贿赂拿到手软,还抠搜,为了自家子孙底下的一点田地收成,要大军绕行,因此受了叛军埋伏,不知所踪。
皇上称呼他们,忠良!一定是他们狐媚惑主!
佺公公心下不免恼火,毕竟他揣度着,自己是完全没机会被陛下称为“忠良”了。不过恼火之余,他也不免有看乐子的心态。
韦公子和刘公公是奸佞,苏宝珠也不可小觑。
佺公公自认自己是不记仇的,但他也还记得,苏姑娘一贯的目中无人。她七八岁的时候气质还不显,但目光已经与寻常贵女不同。
其他贵女见到他时,总是带着一些惧怕和厌恶,因为他是宦官,更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比谁都近。而苏宝珠不,苏宝珠很少注意他,已经可以说是漠视。
只有他惯例提醒“苏二小姐慢走,小心宫阶”的时候,苏姑娘才会近乎鲁莽地看进他的眼睛,然后弯起杏眼,微笑道谢。
佺公公那时候就会心底发烫,烫得他发痛。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似乎苏宝珠看的不是佺公公,一个三省六部的大人都得客气颔首的大太监,而是只是看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和看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敢,怎么会有这种目光?
佺公公厌恶这份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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