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 第42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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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滚回营中睡觉,马前卒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刀哥委屈地卷着衣袖就回自个儿帐篷去了。

容恪在军帐里枯坐了半夜,看到冉横刀义愤填膺地来质问自己,莫名地想起了一桩很久没有想起来的事。

雪山上,从厚重的积雪里挣扎了两天两夜才爬出来、全身生了冻疮的少年,带着重生的希冀找到了父亲的军队,他想告诉已经放弃寻找的父亲,他还活着。

但找到父亲的驻扎营地时,见到父亲的第一眼,没有关怀,没有慰问,只有冰冷狠沉的一个耳光,少年被掌掴在地,头晕目眩地要爬起来,只记得那时候父亲漆黑得像浓云一般的目光,有着最深的愤怒和痛恨,像一刀刀划在心上。

“狼心狗肺的东西!”

容桀上来踢了他一脚,他吐了血,却忘了擦,执拗地望着父亲,不服输,也不认错。

几个叔伯上来好言相劝,说既然世子和二公子已不幸罹难,仅剩的这个儿子就不要再打死了。

那时少年才知道,原来两个哥哥已经死了,死在自己做的孽里。

容桀单单是看着少年那一双透着冰蓝、水润如湖的眼,便怒不可遏,副将相劝,也仅仅是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罢了。

英明的留侯用皮革搓成的长绳,捆住了少年的腰和手,用马拖着他一路回陈留。

他跑不动了,栽倒下来,马儿还在跑,他就只能被拖行。尖利的石头和枯枝划破了他的衣衫,他浑身都是血口,结了痂的,很快又破了流出血,浸了水结了冰的衣裳,到了朗日下一照,又冰融成水,在阴冷的气候里永远湿黏地贴在身上。

所有人都觉得,他能活着回陈留,是一个奇迹。

反倒是一路骑行的留侯,痛失爱子之后,又因为风雪交加地赶路,落得了一生残疾。

容恪已经许久不曾想过这段往事了,揉了揉眉心,见冉秦进来,将兵器收拾了起来,“岳父大人,明日我想回冉府见浓浓。”

冉秦还以为他为着冉横刀这事难做,叹了口气,“兔崽子莽撞不成气候,你不放在心上就成了,怪我,从小就疼他,把他教坏了。”

容恪微微摇头,失笑道:“与他无关,只是我想见浓浓了,但是答应岳父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冉秦看了容恪好几眼,也终于答应了,“好罢。”

冉秦也看出了他和浓浓有多好,只怕就算他不回去,浓浓也要找到军营里来了。

翌日容恪便抽空回了一趟城里。

冉横刀也想回去,被冉秦怒斥了一通,骂他绣花枕头不中用,但刀哥委屈啊,他不是不能吃苦头不能熬,但是他也想画画啊,当谁还没有媳妇儿呢!

冉烟浓早就等着不耐烦了,心想着过了今日容恪还不来,她就独身闯大营,本来这事就不归容恪管,都怪爹爹瞎出主意,以权谋私,正想着,明蓁便进门通报了一声,“姑娘,世子回来了。”

在陈留,明蓁开始改口叫她“夫人”、“世子妃”了,但是在冉府还是“姑娘”地叫,听得冉烟浓耳热脸红,还没放下笔,容恪便回来了,冉烟浓面色一喜,拥上去与他说了好一通甜腻的话。

容恪皱眉听着,不动声色地将冉烟浓推开了,她不明其意,容恪低声道:“我现在很脏。”

“恪哥哥,你今天有点奇怪,”冉烟浓困惑地望着他,“我从来不嫌弃你脏啊。”

不过既然容恪这么说,她扭头去,让人备热汤给他沐浴,军营里缺水,将士们都是自个儿烧水洗澡的,但却很麻烦,因此他们往往要两三日,等身上都咸得熏人了,此有资格被分上几瓢热水。

趁着容恪去浴身,冉烟浓替他阖上了门窗,这会儿要是有侍女进门,看光了他的夫君美好的身体,她一定会很火大的,隔了一道纱帘,身后有水声,水雾氤氲,冉烟浓自己都羞得不敢看了,但想到方才容恪的脸色,便又有点儿暗暗吃惊。

恪哥哥一准是又有了什么不痛快的事了,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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