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弈棋,弈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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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是冬去春来,东南沿海一带气候偏暖,早早地便已是绿茵遍地、百花含苞,呈现出一派万物复苏的盎然生气。

二月初一,在广州城外三十里的七里溪上,一张竹筏沿着清澈见底的溪水顺流而下。

竹筏上插了一柄车轮大小的长柄遮阳大伞。一个身着大红衣裙、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站立在伞下,十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了一支碧玉短笛,凑到殷红的樱唇边呜呜咽咽地吹着。笛声婉转如黄莺百啭,柔媚似女儿私语。

在清溪的下游,有三张竹筏溯流而上。

竹筏上共有十五名男子,均穿着和服木屐、腰佩长短倭刀,看装束却是来自日本国的武士。

在溪岸旁里许外的一个小丘顶上,搭建有一座很是简陋的茅草顶凉亭,一个相貌俊雅的中年书生与一个体态轻肥的青年道士在亭内相对而坐,道人身畔有一个白衣如雪、体型纤瘦娇弱的女子,中年书生身边则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

他们之间的桌子上摆了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上面密密麻麻地落满黑白棋子,一局棋似已将尽尾声。

陈家洛将指间拈着的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先将终于困死的十几枚黑子提起,随即摇头叹道:“听闻那孙士毅是乾隆最器重的大臣之一,怎的行事竟如此草率,只派了这么一个小姑娘来交接那等重要物事?”

对面的胡垆随意按下一枚黑子,稍稍缓解棋盘上的窘境,而后笑道:“那也不尽然,这等隐秘之事,本就要掩人耳目。再说这小姑娘也不可小觑,她名唤孙安儿,在孙士毅众多子女中最受宠爱,自幼随家中一个来自日本国的供奉高手修习剑道和忍术,如今一身武功也臻达一流境界。”

程灵素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哥,纵使这孙安儿武功不弱,那些日本国的武士也似均非庸手,却必然挡不下那位于振海于总护法,你安排的人可有把握虎口拔牙?”

胡垆悠然道:“素妹放心,世玉那小子的天资禀赋绝不在胡斐兄弟之下,这几个月里学了李前辈的‘乾坤点穴大法’,武功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隐隐地已触摸到绝顶之境的门槛,对付那潜力已尽这辈子注定无法突破的于振海当是绰绰有余。”

听得此言,陈家洛身侧的中年人带着一脸的不满之色道:“小牛鼻子,你还有脸在此卖乖!我李国邦和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为甚将我老底揭个干净?害得我要整天教导世玉那臭小子,连约未婚妻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原来此人便是苗翠花的师兄李国邦,师从南少林名宿苗显,一手点穴解穴的功夫堪称独步天下。

偏生他为人生来胆小,终日将“安全第一”四字挂在嘴边,生平从未与人正式交手。

便是陈家洛也不知这在“红花会”底层帮众里混了多年的老油条,竟是个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

胡垆将方世玉收归麾下后,想到他武功尚有极大进步空间,便毫不客气地将李国邦藏身“红花会”的消息透漏给一心望子成龙的苗翠花。

苗翠花在儿子的事情上素来雷厉风行,当时片刻也不耽搁地骑了一匹快马赶赴“红花会”总舵,也不知用了甚手段,逼着李国邦一起返回“麒麟堂”,手把手将一身压箱底的功夫向方世玉倾囊相授。

此刻听到李国邦向自己抱怨,胡垆微微一笑:“原来在李前辈心中,和未婚妻约会远比教导师侄重要吗?如此贫道却要和翠花婶娘仔细分说一番了……”

李国邦瞪圆两只不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胡垆片刻,鼓足的一口气忽地如破损的皮球般泄掉,只说了句“算你狠”的场面话便缩回陈家洛身边。

见两个同样性情跳脱的家伙斗口,程灵素被逗得咯咯轻笑,陈家洛则又落下一枚白子,含笑道:“承让!”

胡垆看着已经彻底无力回天的黑子,只得弃子叹道:“陈总舵主好生护短,贫道不过占了你手下些口头便宜,你马上便在棋盘上找回了场子!”

陈家洛笑道:“弈棋乃是小道,弈人方为大道。陈某纵使能在棋盘上得些便宜,又如何比得上道长以天下为局,运筹帷幄拨弄乾坤的手段!”

说到此处,他用手向山丘下一指,叹道:“大家看,那已沦为道长棋子任由拨弄而不自知的人,马上要动手了!”

其余三人随之望去,却见那清溪中相对行驶的竹筏已经碰头,隐约看到孙安儿与一个手捧方形包裹的武士交谈了几句,那武士便将包裹交在孙安儿手中。

“动手!”

一声霹雳般的暴喝从溪边传来,随即便见到一块块方方正正、上铺草皮的木板被掀飞,数十名手持兵器的白衣大汉从木板下的藏身洞中跳出,齐声呐喊着向着溪上的几条竹筏扑去。

唯一赤手空拳却冲在最前方的正是“红花会”总护法于振海。他身形在空中一掠数丈,如同一只捕击猎物的凶悍白雕,双手十指弯曲如十把钢钩,全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地向着孙安儿劈头盖脸抓下。

虽然此次的任务是抢夺锦盒,但在于振海想来,只要将人杀了,那锦盒自然不会长腿溜走。

那孙安儿的反应甚是迅速,左手将那内藏锦盒的包裹抓紧,右手在左袖内拔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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