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河,鲤(三)(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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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他咳得五官都痛苦地纠结在一处,似乎想将五脏都咳出来。

小鲤奔过去想要扶住他,却不料被他反手推了一把。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到了极点,使出来的力并没有将小鲤推开,反倒是收不住力,令自己跌倒在地上。

小鲤想要去扶他,却听他用极微弱的气息,斩钉截铁道:“滚。”

小鲤的脚步只是稍稍停滞,便继续向他走去。

然而这一回。公子河却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怒瞪着她,拼尽了全力喊道:“滚!你给我滚!”

这一嗓子似乎尽了全力,是最歇斯底里的决绝。

世人都说空影族的人没有泪。

因为他们的眼泪还没有离开眼眶就被风吹干。

可这一回,小鲤眼中滚落了两行泪。她跪下来扑在公子河的脚边,用最粗哑难听,也最伤心的声音恳求他。

“你滚吧····”公子河缩回脚,慢慢地扶着桌腿,一点一点站起身。

他垂下头,用最冷酷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小鲤,颓然道:“你虽是个哑巴,可心里怕也笑了我许多回。”

“我堂堂公子河……如今……如今却被自己的胞弟逼得颜面尽失……我?我算什么,我只是个废人。”

他笑了起来,削薄的唇角挑起,满是讥诮,“我一个废人身边跟着一个哑巴……呵呵,我身边,也只配跟一个哑巴而已。”

这话说得刻薄,可小鲤仍膝行几步抱住他的脚,仰面看着他,泪如雨下。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还是······如今我的命令对你已无任何作用·····”他仰面笑起来,又陡然用最后的力气反身扶着书架,抽出那架上放置的长剑,朝着地上的小鲤刺了过去。

小鲤看着他,他亦看着小鲤。

那血红的眼里是最彻骨的恨意。

小鲤似乎明白了什么。

多年前那个雪天,他将她捡回来,就如同捡回一只流浪的狗。

他寂寞时可以和这条狗说话,却不需要这条狗有任何回应。一旦他觉得这条狗对自己已无任何意义,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它赶出门去。

她,小鲤,不过是一只跟在公子河身后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其实并没有下雪,只是杨花随风簌簌而下,落满了头发,落满了双肩。

小鲤捂住肩头的伤口,仍有不少鲜血透过指缝流下。

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大雪纷飞的那一日。她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晃荡,企图从酒馆里偷两个馒头,却被人暴揍一顿。

是那个人,命人带她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他并不是主人,他只是一碗大雪天里的牛肉面,只是那没有尽头的寒冷里唯一的温暖。

小鲤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怎的就遇到了慕婉。

她仍一袭红衣立在彼处,瞧着小鲤的目光依旧一片鄙夷。

她说:“你已然成了条丧家之犬,若是还感念大哥对你的救命之恩,就去极西之地为大哥找来梦师。你也知道,大哥被噩梦困住,已活不了多长时间。作为最后的报答,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十二月的京都下起了大雪,就如同十年前那般。

公子河撩起帘子,似乎还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立在路中央。

她满身的雪,单薄得可怜,本该是最卑微的人,可一双满是淡漠的银色的眼却毫无胆怯的直直的撞向自己的眼眸。

就好像在看一面镜子,多年前的他,也是这样一副虽落魄却始终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离开已经三年,不知去了何处。

这三年京都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苏业在竞野大战中一战成名,君王赐他虎符,令他掌管国中一半兵力。

大约如此,朝堂之上苏业的脊梁挺得更直,瞧着他的目光是肆无忌惮的轻蔑。

这几年他过得不太好。苏府的气数日渐式微。众人都道这公子河一世英名却是却毁在胞弟手中。

人生可真是失败啊!

公子河放下帘子,闭上眼,再不愿多想。

原本以为,所有人终将离去,再不复返。却未料,一回府,便见到了她。

公子河瞧着眼前的小鲤,微微眯起眼。

小鲤仍记得他的习惯,每当情绪波动之时他总会眯起眼来掩盖。而这一回,小鲤想,他心中怕是恨的吧。

“你回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离开吗?”公子河捧着一盏热茶,缩在狐裘里看着她,“你这次回来,难不成是想来看我的笑话?”

小鲤不语,只倔强的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说,这一次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一样。

这三年来,公子河的处境越发的艰难。苏业的权势越来越大,仅仅三年就成为了景国的兵马大元帅。

而公子河,他府前已是门可罗雀,朝堂之上更是频遭他人弹劾。

那些人,曾经都不敢直视公子河的人,如今却也敢上奏君王,言道公子河倨傲无力,视君上若无物,早有谋反之心。

呵……公子河只觉得好笑,他又怎会不知这些人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

只是他不屑罢了,不屑与这些减仓之辈多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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