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逆光(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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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例无数,父亲每日给他量着体温,生怕他有一点不测。

因为交通的管制,各类车辆停运,物资变得极其紧缺。

老妈妈也熬不住了,带着最小的孩子在夜深时离开了月亮堂,院子里的孩子一觉起来之后,面面相觑。

父亲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他在那个阴雨天的午后将一箱泡面送到了月亮堂。

北越非要跟去,他只好应允。

北越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潮湿的月亮堂。

它像是被洪水淹过一般,墙壁上有霉点,屋子里水汽浓重,发霉的木制品正在腐烂……

孩子们的脸上,写着饥饿和好奇。

红衣服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蹲在地上哄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个孩子只有一只手臂。

她抬起头的时候,杏仁一样的眼睛里闪着刺目的光芒,警惕得像一只小兽。

“谢谢。”她的每一句谢谢都很倔强,像是被逼无奈。

父亲找来热水瓶,给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泡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余真呢?”

女孩儿转过头来,像是守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死咬住嘴唇:“他不在。”

尽管只有十岁,但她从电视上知道SARS的传染性很强,也知道余真病得很严重。

她每天将食物放在小屋子的门边,不让月亮堂所有的孩子靠近小屋子。

她今年十岁,已经是除了余真之外能管事的二把手,但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孤儿院的事还是引起了政府的重视,一群戴着口罩的人涌进这个院子,给孩子们量体温。

她就站在北越旁边,忽然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说:“是你打的报告吧,我要是被隔离了,你也得陪我去。”

北越被她一瞪,忘了疼,只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跟她许一个诺。

结果余真被医院的人带走,而他们集体没事儿,只是这孤儿院不能用了,连日的阴雨令屋顶的瓦片坍塌,月亮堂成了危房。

她不肯让余真走,大哭着跟医生抗衡,说是余真要走她便也得一块走,誓死不要分离。

病得有些羸弱的少年朝她挥了挥手,不许她靠近,怕把病毒传染给她。

然后他做了一连串的手语,配合着含糊不清的话。

她平静下来含着眼泪说:“好,我听你的。”

北越不知道余真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第一次知道,这姑娘,叫陈雨林。

而那个场面震撼了年幼的北越,他在很多年以后回味这一幕觉得那才叫生死相随。

尽管,主角是两个年幼的孩子,观众是更年幼的他。

新的月亮堂建成之前,一些孩子被几个好心人领回家暂时收养,剩下的几个就待在政府空荡荡的楼里。

而他的父亲,将陈雨林接回了家。

北越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孤儿院里没被领养走的健全的孩子并不多,而她,却在每次进行领养程序时装病。

在余真被领养之后,她本来也和一户家庭预备签订领养协议,却在余真发病被送回后死也不肯再离开。

陈雨林不太爱说话,对待北越父母客套礼貌,也算懂事,可对北越却总是横眉竖眼。

北越觉得委屈,却对陈雨林言听计从。

北越比她大一岁,但北越上学晚,他们仍是同级。

那日放学,陈雨林在后头逼着他,他没法儿,噔噔噔地跑上医院的扶梯,推开主治医生的门。

对方抬起头问他:“小北越你有事吗?”

他将余真没有得非典的好消息告诉了陈雨林,她一扫眼中的阴霾,笑靥如花,拍着他的肩膀说:“姐姐请你吃刨冰吧。”

她喜欢往大了喊。

当然,是先抢了他的零花钱,然后,再请他吃刨冰。

可天知道,北越还是开心得要命。

因为他喜欢看陈雨林笑,她一笑就像千年雪山被融化,山顶射出一束阳光。

那天晚上,陈雨林小心翼翼地敲着他房间的门。

北越一打开看到满脸是泪的她,慌了手脚,想要开口叫爸妈,她却说:“没事,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窗外电闪雷鸣,她窝在他的床边。说:“我梦见余真不见了,他走了。”

北越安慰她说:“没事呀,医生说了,他没有得非典,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只是重感冒而已嘛。”

她半晌没说话,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少年打了个寒战,却伸出小小的手掌摸摸她的脑袋,做出一副男子汉的样子来。

这个时候,他听到陈雨林说:“你给我说个童话吧,余真小时候常常给我说的,不过后来他不会说话了。”

北越绞尽脑汁却想不起一个童话,只好瞎编。

他说:“从前有个姑娘叫小红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一天,王子举办了一场舞会,灰姑娘在十二点钟声前逃跑了,落下了一只水晶鞋。王子满城搜索,说只要谁能穿上这双鞋,就可以成为王妃。小红帽进了皇宫成为了王妃,可王子并不爱她。小红帽夜夜唱悲歌,哭哑了嗓子,王子却不知道。他难得走进了她的宫殿,要她为他唱一首歌,可小红帽哪里还唱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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