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摘下那朵高岭之花(4)(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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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朝辞离开不久,门童拉着几个小道士穿过长生殿,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快来快来,我说的那株山茶就在这里……咦,花呢?”

花盆里光秃秃的一片,别说花了,连叶子都快掉光了,一片衰败颓废之象。

门童使劲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我早上扫雪的时候还看见了啊,那么显眼的一朵山茶花……”

身边的小道士说道:“这花盆有些眼熟,之前栽的是素冠荷鼎吧?是不是管事大人把素冠荷鼎移走,留下了一个空盆,顺便把那朵山茶也铲除了?若真是红山茶,这么鲜艳的颜色,国师大人应该不喜欢吧。”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门童点了点头,遗憾道:“应该是吧。真可惜,那花还怪好看的。算了算了,等开春了山里多得是,到时候我们再去看好了。”

小道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用过午膳,应朝辞回到了书房。

那枝折下的山茶,与他从偏殿取来的书册一起,放在了几案上。

似乎是脱离了根茎,花瓣看起来蔫哒哒的,却不减妍丽。凝视许久,应朝辞垂眸,从博古架上拿下了一个花瓶,舀了些清水,将花放了进去。

只是顷刻的功夫,山茶立刻变得鲜艳了起来。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

他收回视线,挽起袖口,站在书桌前研墨。

淡淡的墨香,与他身上幽冷的檀木和梅花香气,在书房弥散。

不多时,一个小道童捧着托盘,轻轻敲了敲门,“国师大人,这是管事吩咐送来的信。”

“进。”

依然是清冷的声音,小道童不敢抬头,将托盘举过头顶,弯着腰走进来,把托盘轻轻放在了几案上。

不经意间一瞥,却是瞳孔地震。

国师大人素来风雅,此刻正在写字。抄的是《太平经》,与平时并无不同。袖口向上挽,露出修长白皙的腕骨,在一片黑、白、灰的色调之中,那抹红尤为惹眼。

那枝消失在后院的山茶,居然被国师大人折下,插在了花瓶里。

小道童记得这个花瓶。

越窑特产的青釉玉壶春,色泽莹润,这么干净的青色难能可贵,一批才出了十几个,都送到了皇家。除了一些皇亲国戚,以及得宠的大臣,能得这个赏赐的,也只有应朝辞了。

像国师这样的文人,书房里名贵的花瓶肯定不少,但这是御赐的,代表的是皇帝的恩宠,价值可见一斑。因此管事钟叔将这花瓶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供人欣赏,可不是用来插花的。

要插,也该是那些珍贵的品种,玄妙观里也不少,可国师大人偏偏选择了路边随处可见的野山茶……

怀着震惊的心情,小道童轻手轻脚地离开,生怕打搅了专心抄书的应朝辞。

他走之后,应朝辞放下毛笔,拆开了信封。

一封是皇家的信,另外一封加了密的,则是他安插在京城的眼线送来的。

豫王又要娶妻了。

豫王君苍,今上第三子,虽然封号为“豫”,但他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称呼,鬼王。

半边脸长了胎记,以面具示人,自及冠以来,皇家每年都为他定亲,却接连克死了三任妻子。

这一次被选中的是徐家女,消息还未在京城传播,应朝辞的密探已经打探到,据说徐家提供了人选,还送上了庚帖。

如今太子迟迟不立,朝中打得火热的,是入朝多年,已经为皇帝诞下嫡长孙的大皇子,还有母妃出身武将世家,手握兵权,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的四皇子。

应朝辞却清楚,这两个皇子不过是绣花枕头,皇帝一会儿提拔那个,一会儿关心这个,有意挑起兄弟之争掩人耳目,心里根本没有立太子的想法。

他恨不得长寿千年,永不老去。

最应该注意的,反而是这位韬光养晦的三皇子君苍。

这两年朝中换了一批新鲜血液,不少都与君苍暗中有来往,藏得很隐秘。不过,应朝辞拥有与植物沟通的能力,天下都是他的眼线,只要他想,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况且信上说,君苍这段时间频频离开王府,恐怕已经找到了解毒的线索。

这样的症状,应朝辞是知晓的。这是应氏一族的毒药。也就是说,倘若是真正的线索,必然直指应家之人,君苍早晚会来到云凌山。

应朝辞的唇边牵起晦暗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走到炭盆前,任炭火将手中写满的信纸烧成了灰烬。

斗吧,继续斗吧。

斗到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让君氏一族也像应氏一族一样,或者比应氏一族更彻底,完完全全灭族了才好。

指尖尚有余温,应朝辞回到桌案前,却是没了抄经的心思。

他的内心肮脏而黑暗,纵是这些经文,也渡不了他。

身居高位,却戴着沉沉枷锁,倒不如山间一朵野山茶来得自在,活得久了,还能修炼成精。

将纸张推至一旁,唇角的笑容被疏淡取代,阵阵倦意袭来。应朝辞阖上眼,任由自己被拽进梦境。

清风袭来,手边的山茶花枝摇曳,似是亮光闪过,看不见的白雾丝丝缕缕,钻进了应朝辞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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