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望北归(2 / 3)
河船又沿着河道行驶一截,找了处河滩浅薄的淤泥地停泊靠岸,众人相互搀扶着,走过泥泞不堪的滩涂地,消失在山林小道之间。
一根竹竿扎在土路旁,粗麻缝制的幌子高高飘扬。
朱秀负手站在竹竿下,远眺寿州城北门方向。
他一身麻布褐衣,看不出分毫富贵气,像个寻常庄户人家子弟。
不知怎地,近两日来,他的眼皮跳得有些厉害,夜里时常感到心季,似乎有什么不祥预感。
他已经在此地等候两日,按照原计划,如果到明日这个时辰,朱武一家还是无法来此汇合,他就只能独自启程回开封。
一名清瘦中年文士走出邸店,站在朱秀身边,轻声道:“文才不必忧虑,令堂一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重逢。”
朱秀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此人正是周宗长子,担任和州节度判官的周端。
周端的身形相貌,与年轻时的周宗相彷,就连神情举止也是一个模子。
出逃和州之前,周端已经接到老父亲家信,信中言明一切,要求他全力配合,务必协助朱秀成功脱难。
周端是个性情平和之人,极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才能平庸,在仕途上也没有太大抱负,家族里老父亲一言九鼎,他只管照做就是。
“嘎吱嘎吱~”
一阵车轴涩声从前方土路传来,稀稀拉拉走来一群农户、山民、小贩,都是居住在附近乡村的百姓。
潘美眼尖,杵在邸店门口,远远看见人群中的胡广岳,兴奋地吆喝一声。
朱秀勐地攥紧双拳,快步迎上。
胡广岳悬佩长刀走在前,神情疲倦,却不敢放松警惕,不停打量周遭人群。
几个普通农户装扮的第五都军士,轮流拉着一辆板车,车上躺着吴友娣,身上盖一床破絮薄被。
大丫朱芳坐在一旁,拿一块湿毛巾不时擦拭阿嬷额头。
杨巧莲和周宪一左一右扶车,朱武拎一柄柴刀走在后,朱亮拎一截削尖短棍,紧跟阿爹身旁。
一伙人就像逃难的流民,个个蓬头垢面,满脸菜色,衣衫褴褛,就连出城的乡民都不愿与他们走在一起,在其身后指指点点。
朱秀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心狠狠揪紧。
“侯爷....是侯爷!”胡广岳也远远看见朱秀和潘美,愣了愣,激动低吼。
众人纷纷振作精神,杨巧莲捂住嘴强忍哭泣声,周宪杏眸含泪,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看见大恶人。
“侯爷!”胡广岳悲咽着要抱拳跪地,朱秀连忙上前两步将他搀扶住。
“莫要引人注意。”朱秀低声道。
胡广岳默默点头,沙哑嗓音道:“启禀侯爷,属下保护不力,老夫人在清流河落水,伤了肺腑,连日来高热不退,属下不敢停留,只得在路上找郎中抓了两副草药,老夫人喝了几次,似乎效果不佳....
属下万死,请侯爷责罚!”
朱秀心中一惊,忙问道:“莫非有追兵?”
胡广岳苦笑道:“我们刚出江宁城就被盯上,一路不敢歇息停留,逃出清流关时,李弘冀率领除州兵,会同清流关守将嵇元嗣,在清流河上对我们围追堵截。
第五都弟兄和武德司的人手,为助我们逃脱追击,烧船撞上敌船,阻断河道,我们才得以侥幸逃脱....
只是弟兄们还有几人能活下来,属下、属下无法确定....”
胡广岳低着头,眼眶红红,声音发颤。
带到江宁的第五都军士,大多数都是他亲自挑选,又在宿州同吃同住训练两三月,有了袍泽之情。
如果这些人最后无法还生,胡广岳作为都头,心里难免愧疚自责。
胡广岳咬牙切齿道:“侯爷,必定是有人泄露消息,才让李弘冀对我们穷追不舍!第五都是咱们自己人,不可能出差错,问题一定出在武德司那边!”
朱秀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王令温查明内情,绝不让每一个弟兄枉死!”
胡广岳含恨点头,默默退朝一旁。
“兄长,嫂嫂,可还安好?”朱秀轻叹口气,拱拱手。
杨巧莲抹着泪,又哭又笑,说不出话。
朱武自责道:“兄弟,是俺没照顾好老娘。”
朱秀见他肩后鼓囊一块,凑近了闻到一股澹澹的血腥气和草药味,就猜到他肯定负伤在身。
“不怨你,是我没有料到,李弘冀竟然会亲自跑到除州坐镇抓捕。”朱秀安慰道。
摸摸两个娃娃的脑袋,朱秀看看默不作声站在板车旁的周宪。
此刻的周娘子,哪里还有半分太傅千金的光彩耀眼,一身褐麻荆裙,绾起的头发斜插木簪,穿一双满是泥垢的布鞋,身上满是黄泥印子,连面颊头发上都沾了发干的泥巴。
离开江宁城时背的小包袱早就不知所踪,如今挎个布兜,装着水囊和硬馍,连换洗的贴身小衣都没有一件。
不过流民的扮相也难掩清丽容颜,看上去憔悴疲惫惹人心怜。
她额头淤青一片,朱秀伸手想拨开她的发丝,被她侧身避过。
周宪拽着肩头小布兜,低声道:“伯母许是落水害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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