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卓剑死了(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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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蛇溪河谷静得可怕,夜鸟的叫声悲怆而凄凉。快艇马达声剖开水面,撞击着凝固的空气,在河谷中呼啸而过。向倦飞、卓豹、卓秀、老刘和两个船员,坐在快艇里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如果用灯光扫过他们脸庞,他们的脸色一定如同蛇溪河壁岩石那般坚硬、冰冷。

约莫20分钟,快艇就到了吕家坨。吕家坨是蛇溪向西岸凹进去形成的江湾,历来是蛇溪浮尸上浮的地方。船员放慢速度,打开探照灯,沿西岸搜索“水大棒”(溺尸)。向倦飞手心出汗,身体微微发抖,忍不住伸手去握卓豹的手以求安慰。在向倦飞的记忆中,卓豹的手无论季节都是温热的,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朝向倦飞传递过来了的热量竟是一手冰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同厚厚的宛如帷幕的夜色笼罩着向倦飞。

“那里!靠过去。”一个船员说。

快艇驶近“水大棒”,只见一具脸朝下、背朝上、腿浸水下的尸体在回水沱里沉浮、飘荡。“赶快弄到岸边,看有生命体征没有?”老刘不知是酒醉了没清醒,还是出于以人为本的职业习惯,下了一道旁人看来滑稽的命令。船员回头看着卓豹,卓豹在暗夜中挣脱向倦飞的手,努努嘴,示意船员按公安的意思办。船员会意,一船员操纵快艇,另一船员用短篙拨弄尸体,牵引着它摆脱漩涡向西岸驶去。到岸边,众人上岸,两船员穿上打鱼用的胶皮衣服,戴上口罩、手套,将尸体抬出水面。

“翻过来,看一下。”老刘拿着手电吆喝着。

向倦飞想起被卓剑父母按着、被卓剑奸淫的丑脸,躲在人后掩面不敢直视。卓秀抢在前面,看见浮尸的脸,一声“可怜的弟弟耶”,跪地嚎啕大哭起来,还絮絮叨叨地哭诉着死者生前的种种好处。不错,死者正是卓剑!他双脚被麻绳绑着,脸被溪水泡得苍白瘆人,外衣被剐蹭得七零八落。

“没有生命体征了。我再看一下,看是自杀还是他杀?”老刘的话宛如平地起惊雷,让向倦飞、卓豹面面相觑。老刘上前探鼻息、检查身体后,自言自语地说,“从检查情况看,脚被绑着但没有勒痕,身上也没有致命伤,脚掌、脸部为剐蹭伤,口鼻有泥沙、血迹,为溺死征象,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向倦飞松了口气,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着微弱的光线看去。狰狞的脸、脏乱的衣服、残缺的脚掌,一副令人作呕的惨象映入向倦飞眼帘。“哇”的一声,向倦飞将今晚吃的、喝的全吐出来了,还溅了卓秀一裤腿。“自家老公,有那么恶心吗?都是你害的!”卓秀情绪炸裂,恶狠狠地吼道。人死为大,况且向倦飞心中有愧,不想与卓秀计较而节外生枝,闷声转身蹲下呕吐不已。

“年轻人没经历这些,可以理解,女警第一次看到凶杀场面也跟她一样。”老刘为向倦飞打圆场,然后对船员说,“兄弟,检查一下口袋,看落下什么遗物没有?”

“这里好像有东西,还用针线缝了的。”一船员边说,边撕开贴身衣服口袋,将东西取出来。众人将目光集中在遗物上:是一个折叠整齐的小塑料袋,里面似乎是一张纸。向倦飞、卓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公安是卓豹的哥们,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做什么手脚,一场想阻止但不能阻止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像命运的莲蓬在江中随水漂泊。向倦飞脑袋里一片混沌,身子虚空得像鹅毛一样飘起来,感觉她与卓豹所做的糗事就要大白于天下一样。“狗东西,剐了你,死了也让人不得安生!”向倦飞心里咒骂着。

“我来打开!”老刘戴上白手套,接过遗物,打开封口,将纸取出来一看,说,“是一封信,还是干的,我跟你们读一读。”只听老刘一字一句地念着卓剑的遗言:

倦飞、语溪、梓真及众亲友:

当你们见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希望你们不要猜忌、不要悲伤。我是因为生病才选择走这条路的。血大口大口地吐,我想我的肺已经烂成筛子了,活着对我是一份罪、对你们是一种负累。一咳嗽气就喘不上来,心都要蹦出来一样,那种感觉难受极了!死,对我来讲是一种解脱。因此,我自绑双脚投河自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倦飞无关。倦飞,畸形的婚姻让你蒙受屈辱,对不住你,我只有来世衔草环以报了。语溪、梓真,我不能看着你们长大成人了,还好你们妈妈能干,希望你们好好听妈妈的话,多读书,做个有用的人。我知道,平阳场人在传倦飞给我戴了“帽子”,说梓真不是我的种,那是谣言!没有听说过夫妻之间做哪种事还用高音喇叭吼“我播种了哟”。他们嫉妒我媳妇漂亮、能干,用恶毒的话来中伤我。梓真绝对是我卓剑下的种!儿子,我们父子俩虽未曾谋面,但你无时无刻在阿爸心里,我特地委托二姑带500元钱给你买衣服;钱少,只能聊表阿爸的心意。母亲,请原谅剑儿的不孝……姐姐们会照顾您的!众位亲友,此去黄泉虽有千言万语,但都汇成一句话:拜托你们不弃寒舍,照顾我家、照顾倦飞母子!

卓剑绝笔

1996年6月17日

“死因明确,可以结案了。信我收起,作为结案证物。两位兄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将卓三兄弟裹了吧,天不早了。”读罢信,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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