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笼鸟池鱼 三(1 / 3)
自峡谷中生还的邑木部幸存者们,被铁重山一个不漏地押回了营地,投入一只露天放置的硕大铁笼中。那笼子原本应是用来囚禁猛兽的,满是屎尿腥臊的气味。
图娅昏厥之后烧得更加厉害了,浑身上下烫得如同一块烧红的火炭。然而邑木部众等却似躲避瘟神一般,皆同她离得远远的。牢笼之内,便只有一个黑眼睛的南人少年,自里衣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沾着融化的雪水敷在朔狄少女的嘴唇与额头上。
在此前的山间追逐中,一辆翻倒大车把将炎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面。他亲眼目睹身边发生的屠杀,却是无计可施。眼下,啸天陌同全部的弓失一齐被铁重山收缴了去,即便少年人心中再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成为了阶下之囚的事实。
他再次伸手,自牢笼外的地面上鞠了一捧雪,借着掌心的温度化开后,以布片蘸着一点点喂到了图娅的口中。少女早已失了血色的嘴唇一动,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睫毛也微微颤动起来。在模糊的视线中,她依稀认出了同伴的脸:
“将炎……你没事……可真的太好了……”
“先别说话,再多喝点水。”
黑瞳少年说着,又要伸手去牢笼外抓雪,毫无心思去在意囚笼的另一侧,正围聚在一起的几名邑木部众,究竟用晦涩难懂的朔狄语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女娃的命可真大,都已经这般模样了还有一口气。”
“可不是嘛。咱们好心将她从海子里救起,没想到竟会是牧云部的公主。早知如此,就该拿她来做人质!”
“对,还有那个跟她一起的那个南人小子。你瞧他那双眼睛看谁都是恶狠狠的,好似带着火,一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可那姑娘果真是牧云部的公主吗?”
“怎地不是了?没见那些武士听了她的话之后,方才留了我们一命?”
“可若她真的是牧云部公主,眼下又怎会同我们关在一起?况且这女娃还生了病,难道就不怕她病死在这囚笼里?”
“谁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呢?没准都是演给我们看的……”
将炎虽然听不明白,但这些话却全都飘进了刚刚苏醒的图娅耳中。浑浑噩噩间,狄人少女心下不由觉得万般讽刺——人,为何非要将彼此分出个好坏对错来?就算是同样身陷囹圄的囚徒间,也仿佛须得有个供彼此发泄愤怒的对象,方能得活。
眼下邑木部众虽没有直接动手,但那些恶毒的话仍似一柄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在了少女痛得发抖的心上。她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憋得难受,却又没有力气同对方争辩,只能用指尖勾了勾同伴的衣襟,示意他附耳过来:
“……快让他们……别说了……”
“你们在说什么难听的话?难怪打从被关进来时起,你们几个便一直悉悉索索的,好像一群老鼠!”黑瞳少年当即明白了过来,高声冲着身前的邑木部众喝道,“大家都已自身难保,这样还不能堵上你们的嘴么!”
“嘁,我族死了那么多人,说上两句都不行了?若是你们同牧云部的那些骑兵能立时横死在这里,我们自然便不会再说!”
俘虏之中仍有人不肯罢休,用不太流利的大昇官话挑衅一般继续骂道。将炎心中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便燃了起来,当即放下怀中的少女,走到对方面前指着其鼻子呵斥道,语气却冷得足以杀人:
“都是些精壮的男子,那些铁重山杀人的时候你们却怎地不反抗了?此前在山谷中时,若非图娅拼死护着尔等,想必你们现在早已成为雪原上的一堆残尸!若再有人说半句不敬之言,我绝对不轻饶!”
对方却根本不将少年的警告当做一回事,反倒愈骂愈凶了:
“莫不是还想让我们感激这个女娃不成?做梦吧!倒是你这小子,如此死心塌地地帮她说话,八成是同她睡过了吧?牧云部的女人就是骚,连公主都能同外族人搅和在一起!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将炎的性子犹如一匹烈马,听到这样的诽谤哪里还能忍得住,登时便暴跳起来,只一伸手便将骂得最凶的那人揪到了跟前,照其脸上便是三拳。
对方登时便被打断了鼻梁,双手捧着血流不止的口鼻惨呼起来。余下的邑木部众见状也红了眼,纷纷群起而攻之,瞬间便将黑瞳少年团团围住。
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却依然不是将炎的对手。即便少年人的肩膀仍带着伤,即便对方的拳头很快也将他打得满面是血,但黑眼睛的少年却似乎根本不在乎落在自己身上密集的拳脚,只是揪着一人猛打,待将其揍得倒下便又继续攻击下一个。过不多时,他便将十余人一个接一个地撂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牢笼内的邑木部众被其这股搏命的气势所震慑,再无人敢继续欺近。直到这时,满面是血的将炎才发现竟是有一队铁重山哨卫,就立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用看戏一般的眼神目睹了这一场闹剧。
只不过,那些哨卫明显并非是为制止这场骚乱而来的。为首一人见囚笼之中的众人终于罢手,这才缓缓迈步上前,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牢门上挂着的那只沉重的锁:
“你,带着她一起跟我走。”
“太好了!这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