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虎狼之伺 一(1 / 3)
“……醒醒……快醒醒!时候已经不早啦!”
一个声音在将炎的耳边响起。
“我——死了么?”
少年吃力地睁开双眼,发觉周身笼罩于一片朦胧之中,恍若隔了层薄纱,散着淡淡的光晕。和煦的阳光由窗棂间射进屋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哎呀,什么死不死的。今天可是北子大婚的日子,待会儿见了新娘子,您可不能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呀!”
叫醒将炎的是宫里的一位婆子。少年人觉得自己应该曾在某处见过对方,却终究还是想不起她的名字来。眼前的婆子却根本不由得他再多耽搁,只轻轻一拽便将其自榻上拉将起来,按坐于一张小凳上,随后又解开了少年头上已有些歪斜的发髻,用手自铜盆里撩起水来一点点地打湿,仔细地梳理了起来。
铜盆中的水冰凉,偶尔几滴落在将炎脸上,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细密的梳齿从发间划过,偶尔遇到不顺的地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直扯得人头皮生疼。片刻过后,少年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奋力挣脱了婆子按在自己头顶的手,问道:
“婆婆,我是如何被救上岸来的?我的朋友们呢?还有舰上的那些兵士,他们都还好么?”
婆子没有应声,只是抬手指了指阳光灿烂的屋外。黑瞳少年扭过头去,见门外特意为了婚事搭筑的高台下,早已挤满了叠叠密密的人群。其中有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正微笑着看向自己,频频招手示意。
将炎低下头来,方才发觉自己已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锦袍,其上用金线绣着的龙凤上下翻飞,是暮庐城中顶尖工匠的手艺。
“北子您还愣着做什么?新娘子早已等得着急了!”
见少年满面错愕,婆子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在其后背使劲一推,将炎便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屋门。在观礼众人的注视下,他有些懵懂地朝着那座高台上登去。台顶上依稀立着的,是位身披狐裘的姑娘,正背对着自己。少年人却是不再向上攀,只是相隔很远静静地看着对方:
“公主殿下恕罪,我本来只是想要替朋友打赢擂台,并未想过婚娶之事。”
年轻北子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将炎心中明白,这件婚事,乃是自己亲口于紫宸殿上答应了国主的。若是此时反悔,不仅会令前来和亲的朔狄人颜面扫地,更是犯了欺君的大罪。然而,此刻他心中却一直萦绕着一个红头发姑娘的影子,以及自己曾经同对方所做过的约定。
也正因如此,黑瞳少年并没有因为此起彼伏的唏嘘声而认命,反倒提高了声调,冲着台下的人群吼道:
“我曾经答应过月儿,要陪她去煜京,一起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的!”
“嘻嘻,原来你还记得呢……”
未曾想披着狐裘的姑娘竟突然开口,几缕赤红色的头发也从裘皮兜帽的一侧钻了出来。她转过身来,青蓝色的眸子明艳动人,俏皮地上下打量着将炎,令其惊诧莫名:
“月儿——怎地会是你?”
“嘻嘻,小结巴难道还真的打算同那狄人公主拜堂成亲呢?好啦好啦,快些过来吧,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红发少女笑着,拉过少年的手一同登至了最高处,面对面地跪下,又将半只自当中剖开的匏樽递给了他。
将炎捧着手中盛满了酒的合卺,幸福瞬间便从心底满溢了出来。在暮庐城中住了这么多年,他时常于脑海中幻想着自己成亲那日究竟会是番怎样的景象,却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地猝不及防。
但这幸福却似乎并不如少年人曾经期盼的那般纯粹。自始至终,他都隐约觉得眼中的一切如梦似幻,有些不太真实。起初,他也并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可就在与甯月面对面互相跪拜下去,行叩首之礼时,映入眼帘的一样东西却忽然令其僵在了原地。
那是对方脖子上挂的一枚精致的项链。只比豌豆大些的纯银挂坠上,镂空的圆球中嵌了块光洁透亮的水晶。阳光透过那水晶,散作彩虹般七彩的颜色,也让中央那一抹醒目的纯红变得愈发鲜艳起来。
那抹红色,恍若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却令将炎觉得好似被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而他脑海中那些模糊不清,难以连贯的过去,此刻也如排山倒海一般从记忆的深处涌现,历历在目,清晰得犹如昨日。
待少年人回过神来,他才注意到自己周围的王宫、高台、人群、仪仗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脚下的一条简陋的渔舟,以及围绕于小舟四面的一望无尽的大海。而对面那披着裘皮的妙龄少女,也在眨眼之间化作了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女娃娃。
小囡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薄纱,无论将炎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她的五官样貌。唯有其鼻尖上生着的一颗黑色小痣,格外清晰。
“哥哥,哥哥,你说爹爹与娘亲何时会来寻我们呀?”
女娃娃使劲扯了扯将炎的衣袖,脸上还挂着不久前留下的泪痕。少年清楚地看见,对方娇嫩而纤细的脖颈上,竟也挂着一枚同甯月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链!
将炎的心中忽然涌起了无数疑惑,更渐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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