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挈瓶之智(3 / 5)
长公主府的奴婢,说长公主听闻内宫之事,有要紧的话要嘱咐臣女。臣女深知徐女史的案子牵连到长公主府,长公主理应避嫌才是。因此严辞拒绝,即刻回宫。回到宫中,臣女细细想来,这小丫头进退有度,谈吐不俗,且头上还戴着内宫的头面。她是内宫宫女,绝非长公主府的丫头。”
皇后奇道:“竟有此事?”说着坐了起来。
我微一抬眼,但见皇后双颊微微一颤,现出无懈可击的惊奇之色。我复又垂眸看着皇后脚上的水红色的牡丹绣鞋:“昨日是臣女的侍婢红芯怂恿臣女去梨园的,因此臣女回来便严审红芯,才知她竟瞒着臣女和小路儿已往来数月!小路儿假冒长公主府侍婢,诱臣女犯罪,败坏长公主清誉,蓄意挑起君臣不合,后宫不宁。其意堪查,其心可诛。臣女不敢不即刻回禀皇后娘娘。且臣女已将此女绘像,请皇后娘娘下旨彻查!”说罢呈上我刚刚在永和宫里画好的一幅肖像,“臣女识人不明,甚为惶恐,特诣阕请罪。”说着跪了下来,伏地不起。
皇后叹道:“这怎能怪你,起来吧。”
金砖冰凉,抵在额头,有彻骨的寒气袭入脑府。我含一丝冷笑,宁和道:“臣女智小而谋大,力少而任重。[101]那小路儿和红芯不知是何人指使,若此辈不绝,臣女应接无暇,恐负娘娘重托。请娘娘另寻能臣,主理此案。”
皇后道:“玉机实在不必如此。玉机案验迅疾,处事得体,慧全内外,忠心可嘉。何谓智小力少?太过自谦。本宫用人不疑,玉机也万不可有此顾虑。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道:“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小路儿和红芯?”
皇后道:“本宫会让掖庭属彻查此事。至于红芯,本宫记得她是长公主送入宫中的吧。既然陷害旧主,又悖逆新恩,甚是可恶。待掖庭属审问明白就交给你处置好了。”
我垂首道:“是。”
皇后笑笑,意味深长道:“玉机当真是见微知著,观人入微。很好。”
我微微一笑:“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从椒房殿出来,太阳快升到头顶了,我几乎能感觉到汗意凝成针尖,密密麻麻地扎在背上。我抚胸喘了两口气,方扶着绿萼的手缓缓步下阶梯。
但见莲花池旁,两岁半的华阳公主穿一件橘色簇花绸衫,正嘻嘻哈哈地追兔子。身后跟着两个乳母和四五个小丫头。我忙上前请安,华阳公主认得我,含糊不清道:“朱大人……”
乳母上前来行了礼,柔声对公主道:“公主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说罢抱起公主进了椒房殿。
忽见苏燕燕扶了小丫头的手出了西配殿,见了我忙上前行礼。我屈膝还礼,笑道:“妹妹这会儿是去接平阳公主放学么?”
苏燕燕道:“原本是的,只是难得在守坤宫遇见姐姐,倒有一事要求姐姐。”说罢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去把刚才我新得的那幅画拿出来。”
我笑道:“是妹妹画的么?进宫这么久,倒不知道妹妹善画。”
苏燕燕笑道:“姐姐取笑,那是我在外面新得的一幅仕女图。听说姐姐最喜欢画美人,故此请姐姐品评品评。”说着拉着我一道进了南厢,只见小丫头已经将画卷展开,陈放在书案上。
但见画上一个美人,坐在乌木雕双龙抢珠的长榻边,榻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垂死之人。美人俯下身,似在聆听遗言,唇边虽然挂着最恭顺的微笑,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却瞟着看画之人。眼中有不屑,有不甘,有怨毒,更奇特的是,还有一丝喜悦。任何一个观画之人,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都不会心安理得。
我不解道:“画得虽好,可是并不能教人愉悦。妹妹为何要给我看这样一幅画?”
苏燕燕道:“这画的是吕后在垂死的汉高祖榻前,听他说,一定要善待戚姬。妹妹觉得这吕后画得甚是传神。姐姐以为呢?”
我笑道:“若说这女子是吕后,这神态倒也画得精准。”
苏燕燕的右手食指轻轻地抚摸吕后的脸,赞赏道:“妹妹最喜欢的,并非此女的神情,而是她的容貌。”
我不解:“容貌?”
苏燕燕微笑道:“这容貌,高额,隆准,剑眉,深眼,覆唇。不但美,而且狠,贵不可言。可说是帝王之相,怨不得日后能女主称制。姐姐说是不是?”
我心中一动:“的确如此。”
苏燕燕直起身子,递了一块手帕给我:“今日天热,姐姐都出汗了。”我道了谢,接过帕子,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只听苏燕燕接着道:“其实妹妹并没有精通面相,不过史书上总说帝王容貌如何,看得多了,也便知道了。姐姐只说这画好不好?”
我笑道:“形神兼备,是好画。妹妹是从哪儿得的?”
苏燕燕笑道:“过年的时候在字画铺里淘的。姐姐既然说好,妹妹就好生收着,否则定要叫人拿出宫去摔在那老板的脸上。”正说着,小丫头来请行,苏燕燕便抛了画邀我一起去定乾宫。
将高曜接回长宁宫,就在启祥殿用午膳。外面阳光正好,小丫头们站得齐齐整整候在殿外,一声不闻,窗上映着一排乌黑的双丫髻。用膳时照例是不说话的。寂寂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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