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方(四)(1 / 2)
第27章裴方(四)
“……那,陛下也曾带那些…那些宫妃来过……?”徐鸯蓦然停住了脚步。
她几乎想立刻转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咒骂卫崇这个煞风景的家伙,骂他脑子里究竟都塞了些什么风月之事一一如此痴态,倒真同那日口醉倒温柔乡的先帝没有什么两样了!
但她很快意识到,对她而言,这样反而才是好事。既然她已下定决心,那么正是要紧紧拉着卫崇,让二人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才能借此掌控他,进而制衡朝局,甚至一步一步地收回本该属于她的权势。
在这种时候点醒卫崇,才是她中了邪才会生出的想法。而卫崇呢,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令他还未说完便结巴起来。想必他也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不过是硬着头皮说完了,却又没法偷看她的神情,霎时噤声,只小心翼翼地等着回答,再不敢说一句话。
二人本就是一前一后,徐鸯知道,只要她不回头,不答话,卫崇只能没有根据地揣测她的想法。良久,她都不曾答话,那带着些许灰尘味的死寂就这么径直落在地上。直到二人穿过一个冷宫的内墙,要再打开一道角门,她才微微侧头。
她已经没入了阴影之中,但卫崇还在微弱的月光下。越接近破晓,天地越亮,这月光反而越发清淡了,只照亮了卫崇那薄薄的一层轮廓,当然,还有其面上那清晰可辨的紧张。
光看这神情,谁又能猜到他是如今生杀予夺的权臣呢?不过是个满腹情爱的可怜虫罢了。
片刻,她轻笑一声。
………那么紧张做甚,我又不会罚你。”
一一这便是说,卫崇此话说得不妥,但是她徐鸯宽和,加上二人关系非常,她是可以既往不咎的。短短一句话,既四两拨千斤,消弭了二人间的隔阂,又反而越发彰显了她的恩情。
君恩如此。
她果然看见卫崇的面上很快提起精神来,先是猛地吸了吸鼻子,两眼放光,然后又似乎想起来她正等着,响亮地应了一声,上前来,格外殷勤地为她撑住了那道窄门。见状,徐鸯心里那股莫名的怒意也熄了下去。二人抬脚,终于一齐走入阴影当中。
一个晚上,半个时辰,卫崇进宫时不说是怒气冲冲,至少也是满心不忿,可等他回到府中,心情却肉眼可见地好极了,甚至坐在檐上又看了会月亮,等到有侍卫路过,才慢悠悠地落回院中。
与之相比,院中的另外几人面色却是臭多了。一一也是自然,小皇帝此举明显有分化打压之意,而卫崇,身为这个被分化打压的一军之主,却吊儿郎当地深夜去爬天子的宫檐了!且不论他回来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明显是被皇帝吃得死死的,就单说这一众部将,乃至于孟尚这个御令中的统军之帅,都在徐府中眼巴巴地等着他,距离出征不过两日三夜,如此危急时刻。
他倒好,乐哉乐哉地看月亮去了。
在场众人,除了孟尚与韩均是徐温心腹,旁的人,眼看着卫崇这十年在淮扬历练,大都有半师之谊,可也许正因此,他们拥护卫崇,才更是基于认可他的能力心性。他们火急火燎地来徐府商议对策,可不是来同卫崇聊今夜的月亮有多圆的。
当即便有人问出口来。
“将军如此懈怠,难不成忘了南阳城下,徐将军尸骨未寒?”
有几个人顿时点头应和,连众人中隐隐为首的韩均也侧头看来,等着卫崇的回答。
但见卫崇面上的恣意未改,反而仿佛早已料到此问一般,反问道:
“一一难道我领军去南阳,就一定能宽慰老将军在天之灵了么?”
此问一出,掷地有声。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面露讶色。
就算想过卫崇可能会变脸,又或是悔恨,他们也绝不可能想到卫崇竞是这样的反应。但细想,却又觉得合理。其一,卫崇确实是这样的性格。
说果断,有时又会被出乎意料的事情绊住,但相对应的,若他变得犹疑,做出不寻常理的决定,那一定是怀着一个特别坚定的理由。
这里的人,同他相识最久的如孟尚,早在朱津入京前就见过这位乖戾的太子,而相识最短的部将,也是在徐温到扬州积蓄实力前便早已入伙,五年里也或多或少地与卫崇相处过些时日。
十年漂泊,卫崇的性格或许变得隐忍,变得坚韧,但他的骨子里的本性确实从未改过。与其说是天家贵胄,久炼成钢,不如说他本身就是一匹难以驯化的野兽,一旦看见肉,无论从前养得多么温顺得体,在场众人,谁也拦不住他冲出去的势头。
偏偏他还有些头脑。
这便是第二点了,若是不知晓他的身世,觉得此话意指洛阳,自然会暗自点头赞同。的确,徐温死前念在口中的两个字,不是旁的,正是洛阳!
洛阳……洛阳!
但若是知晓这其中秘密,更能明白这话暗藏的道理一一十年前,当徐温踩着破碎落叶一路南下,带着卫崇仓皇离京后,心存的根本不是死里逃生的侥幸,而是歉疚。乱世里,人命如草芥,或许是因此,徐温离京才离得那样果决。他此举也确实是有先见的,不只是卫崇留了一条命,连朱津也正如他所料地弑帝一-或者用他欺瞒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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