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3)
两周后,金秋十月。
苏力总算从海上回来了。
小坝村距离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个海湾,是黄海与渤海的交界,盛产鲅鱼和海蛎子。
苏力回来带了不少半死不活的鲅鱼,还拖着一麻袋红海螺与海蛎子。
这些天,苏蕊先把鲅鱼挂起来晒着,又抽空把红海螺与海蛎子的肉挖出来,切片的切片,晒干的晒干。
一时间,小院子里满是腥鲜的味道。
不光是她家,小坝村三分之一的人家都是这样。
等到十一月份,开始储存冬菜。这些海鲜会与土豆、白菜和各式干菜、咸菜一起成为漫长冬季单调的饮食。
苏力忙了三个月,挣到的钱如数上缴给苏玉琴。苏玉琴表面功夫做的不错,把三个闺女叫到跟前,当着苏力的面一人给了两元钱。
苏蕊回到西屋,屋里还弥漫着洗完澡后的清新香味。
辛劳一天,白得两元钱还是很高兴的。
苏蕊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抽屉,里面有个铁盒,铁盒里装有十三块四角钱。
没错,她穷的坦然。这还是打算留着娶丈夫的。
最近经常给叶迟放写信,渐渐地俩人虚套的内容少了,多说不少当地的民风特色,看起来还算顺利。
就是对方似乎问题很多,有时问她小坝村的事,有时候问她粟花乡的风土,有时候还问几句方言。
苏蕊反过去问他,他说得含糊不清,怪让人纳闷的。
苏蕊是个急性子,能够虚伪与蛇这些天算是不错。她决定今晚上写一封信过去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要是依旧不说清楚,她干脆跟他绝交。
反正她爹回来了,一个人单挑武疯子有点悬,她跟她爹俩人还能怕个武疯子?
正想着,屋外传来苏力的咳嗽声,然后听他喊道:“老三,睡了没有?”
这才六点半咋可能睡?大姐都还没回来呢。
她合上抽屉打开门,苏力黝黑的脸出现在眼前,露出疲惫憨厚的笑容。
接着他手里卷着两元钱飞快地丢在苏蕊的桌子上,又咳了两声说:“既然躺下了,我就不进去了。”说着人就走了。
苏蕊看着他爹离开,叹口气,上门女婿想要疼爱自己的拖油瓶,实在心酸啊。
她知道这是他爹给她准备娶丈夫当彩礼的。
她把钱放在一起,数了又数,每一张毛钞都拥有自己的姓名。
知道她的宏伟志向后,他爹一万个同意,仿佛见到未来共同战线上的战友。
父女齐心,其利断金。
苏蕊更加坚定了找一位跟她爹一样贤良淑德守夫道的好男人。加上他爹也没娘家,简直是未来上门女婿的榜样公公。
苏蕊锁好抽屉,躺在床上盘算着目前十七元四角钱到底能找个什么样的上门女婿。
这世道到哪都一样,钱难挣,人难娶呀。
苏蕊迷糊糊睡着了,没发现苏红佩红着眼睛悄悄进到屋里。她还跟小时候一样,给苏蕊掖掖被角,自己抹了抹眼泪睡下了。
隔日,小坝村开始动员摘果实。所有人分成两批,大批的上桃山,小批上橘子山。
拉货的骡子车已经在知青点吃草,一群刚下乡不知五谷杂粮的少年们围着骡子看得稀奇。
苏蕊第一次见到骡子激动地围着骡子转了好几圈,这可是马驹和毛驴的产物,据说没有繁殖能力,有生/殖隔离。她还没看个仔细,结果被更有好奇心的骡子追出去二里地。
因为这件事,还被苏嫦娥笑话一整年。
眼下苏蕊全然忘记两年前自己的德行,挎着水壶瞧不上眼她们一惊一乍。抓上一把干草喂给骡子,骡子吃完,苏蕊拉着缰绳带它到山下等着装美人桃。
对,小坝村曾经以盛产美人出名,桃子也被成为美人桃。意思是漂亮、水灵还甜!
当初洪灾后乡政府关照三村,把每村后山拨分给他们留作种植经济作物,用来补贴四分五裂的家。
妇女们不懂什么叫经济作物,只知道土生土长的大地种出来的桃子又甜又水灵,她们没钱,但有得是力气。
庆男村的人笑她们痴心妄想,石头山能种什么?他们甩手不干,等着看她们笑话。
而妇女们笑不出来,她们流着眼泪流着血汗。买不起桃树,就买便宜的桃苗,自己背自己扛自己种。勤勤恳恳在山上种了四千棵廉价的小树苗。
山地贫瘠,她们花了两年收拾荒山,花了五年照顾桃树苗,又花了两年等待结果。年轻的美人们成了寡妇,寡妇们熬成了大娘大婶。
今年果实终于能成熟,数了数一共存活了三千六百棵桃树。漫山遍野的桃树,跟孙大圣的蟠桃园里的三千六百棵桃树一样多、一样神圣。
年轻的少年们身体灵活,在树上摘桃子。力气大的妇女们背着满满的箩筐往山下运。老人们带着孩子编麻筐,用来装桃子。一如既往地,小坝村拧成麻绳劲儿往一处使,这次虽然累,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时间与勤劳抹去她们的泪水,增添风霜与皱纹,又附赠她们面对生活的从容与坚韧,终于得来丰厚的报答。
赵阿姐口气温和地劝退主动过来帮忙的庆男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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