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寄人篱下（1 / 2）

父母骨灰入土为安后，我告别了静元和尚，在族人们异样的眼光下，住进了祠堂里的一间空屋。

镇里和村里都给我送来了生活必需品，也免除了我将来上初中的学费。镇里几次呼吁同族的叔伯们站出来收养我，但没有一家愿意接收一个“死去活来”、克死全家的妖孽，这事便也暂时放下了。

在临近我上初中的某一天，我从外面回到祠堂，意外发现族长的长子，斐耕斐耘的父亲，斐梦斐梵的大伯，斐迹，坐在祠堂大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抽烟。

一见到我，他就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迎到我面前，用一种我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近乎谦卑的表情说道：“小翔，你回来了？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我颇感纳闷，淡淡地道：“迹叔找我有事？”

斐迹搓了搓手，讪讪道：“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迹叔您是长辈，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我对他们一家人殊无好感，但他毕竟是长辈，必要的客套还是要的。

“小翔啊，你看啊，我呢，失去了斐耕斐耘，你……你呢……也没了爸妈，我就跟你婶商量了商量，当然，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意思，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当我们的……养子……”

我闻言愣住。全村四十多户人家，不管是哪家提出来要收养我，我都不会觉得吃惊，唯独他们家，我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有这个想法的！

“为……为什么？”我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和你婶呢，年纪也都大了，加上你婶身体也不好，想要再生，希望也是很渺茫了。我知道，之前呢，我们两家之间有些误会，但我向你发誓，我爹当族长这个事，我是完完全全不了解内情的。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爹将来大概率会把族长的位子让我接替，说实话，我压根就不想当这个族长。如果你愿意到我们家来，等你长大成人了，我立马就把族长的位子让给你，也算是为消除我们两家的恩怨做点点事……我们都是一个姓的，其实谁当这个族长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爹就是老古板，有执念……”

“你……你真的这么想？”我有些动摇起来，毕竟，一个人住在祠堂里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当然，我可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斐迹一脸诚意地道。

“可是……”我迟疑道，“就算你有这个想法，其他人……”

“你是想说我爹，你丛爷爷对不？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说起过了，他虽然不赞成，但也没有反对。至于你婶嘛，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那……那逸叔呢？”

逸叔就是斐逸，斐丛的次子，也就是斐迹的二弟。

“他能有什么意见？我跟他分家都十几年了！”斐迹感觉到了小翔的心意，展颜道，“他有斐梦斐梵，要不是政策不允许，铁定还想生个儿子出来。唉，可怜我的斐耕、斐耘……”

“你不介意我……是不祥之人？”

“开始我也跟别人一样，甚至比别人更甚……”斐迹看了眼我的脸色，见我并不在意，便接着道，“你‘复活’的那一天，正好是斐耘……过世的同一天……我听他们私下里说是你索走了斐耘的命，那一刻，我承认我很恨你……”

“斐耘是怎么死的？”我插嘴道。

“触……触电……”斐迹显然不愿意多提，干咳了两声道，“什么索不索命的，都是无稽之谈。小翔，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愿不愿意进我家门？我知道你成绩好，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上高中、大学，我都愿意供你。”

“能不能让我想想？这个……这个对我来说太突然了……”

“当然。”斐迹欣慰地道，“我可以等你的答复。三天够不够？不够的话，五天？还是一周？”

我闻言略感奇怪，他似乎很着急将我收养进门，不过我并没有多想。

“三天……够了……”

“好！那三天后的现在，我再来找你！”斐迹看上去像松了口气，脸色也放松了下来。

我感到有些疑虑，但一时间却想不到哪里不对。

“那……迹叔，我先进去了。”

“好，好，你进去吧。”斐迹让开了道，甚至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跟我印象中不苟言笑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斐迹判若两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暗暗嘀咕，“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让我接过族长之位，化解两家的恩怨，才想到要收我为养子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屋里，往地铺上一躺，想到自己的遭遇，不觉悲从中来。虽说斐迹与我家并无直接的深仇大恨，即便认他作养父，想来也没有被骂“认贼作父”之虞，但毕竟两家关系向来不睦，一时间想到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心里总归是坦然不起来。

祖父和父亲泉下有知，会不会埋怨责怪自己呢？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