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逢（1 / 2）

田青青顺着田埂一直走，她知道田埂的尽头是条名叫栗水的小河。十几年前，她还生活在田家村时，乡民日常灌溉便都是从这里引水。

灵力不断从她身上灼热的伤口中流失，田青青急需天然的流水镇静。倒不是说洞府的灵泉不好，而是此时的她实在没有灵力再施展木遁术回洞府疗伤。

一步，两步……

真远啊。

以前怎么不觉得。

好热。好痛。

自己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为何还会这么痛。

田青青跪倒在地。

不行……她答应过一个人，不能死。

眼前逐渐模糊……之前近在咫尺的流水声好像也远去了……好在伤口……也不那么痛了……

爬也要爬到栗水。

“真狼狈。”已经成为废墟的神女祠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袍、戴着金面具的男子，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的田青青，轻声叹息，“可惜了。”

“咦？”他抬脚正欲走过去，却见一骑自栗山方向朝此处飞驰而来。马背上一人身披甲胄，看不清容貌，却身姿挺拔，带着自战场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他穿过不远处张望的人群，只一眼，便策马朝着田青青飞奔而去。

“有意思，竟还有变数。”那神女祠外的男子沉吟片刻，“一介凡人，竟能看到灵体吗？”他施法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远远看着。

只见那骑不消片刻便到了田青青身旁，马上的男子还未待马完全驻足，便飞身下马，欣喜若狂又不敢置信地跪倒在田青青身侧，颤抖的手犹豫着，不敢触碰她。

田青青已经意识混沌，五感逐步消退，只凭借一股毅力，挣扎着往前挪动。

“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身披甲胄的男子声音颤抖，片刻后终于忍耐不住，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将田青青慢慢抱起。

田青青视线模糊，看不清来人是谁，她艰难地开合干裂的双唇，声若蚊吟：“水……水……”

那男子苦笑一下，“已经认不得我了么？”他怕上马和骑马颠簸，让田青青伤上加伤。好在此处距离栗水也不远了，他稳稳地将田青青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栗水河边，将田青青浸在流水之中。

田青青瞬时就抓紧了他的胳膊，在三月还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她又痛又冷，不住地颤抖。好在冰冷的河水与她残存的灵力汇聚，带走了灵火灼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并助长灵力护住她的心脉。

木系功法和灵力，是五行中特别的一系，不同于取自天然元素的水、火、金、土，木系与生命的关系最为紧密，哪怕是凡水的加持，木系灵力也能被迅速滋养，化腐朽为神奇。

约莫一炷香功夫，田青青逐渐缓过劲来，灵力开始在周身运转，流动出嫩叶般浅绿色的光华。但毕竟凡水比不得灵泉，纵然伤口不再恶化，也不再溢出灵力，却也没能好转，五感也维持着极弱的状态。她睁开眼，朦胧中只能看见河岸边一个高大的人影，应是个男子。

那人见她睁眼，快步下河涉水来到她身边，急道：“如何？”

田青青耳中像被塞了棉花，流水声的掩盖下，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显然这人不仅能看到她的灵体，甚至可以触碰，她原本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凝成了实体，但灵力溃散之下哪里还能做到？

倒是个有灵根的人。

“今日承蒙先生……相帮……小仙感激不尽……五感尽失……需回洞府……休养。”田青青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太灵光的口齿，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那人将她扶起，扶住她胳膊的手指节泛白，沉默半晌，方道：“刚回来便要走？”

田青青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他紧紧握住自己的胳膊，以为这人是想自己报恩。她想了想，指尖化出几条细细的藤蔓，自相缠绕，不多时便编成一个手环，“今日小仙可承先生一诺，若他日先生有难，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不超出小仙能力，小仙自当竭力报答今日之恩。”

那人一愣。

藤环萦绕着淡淡的青绿色流光，田青青递给他：“以此为凭，先生若不弃，也可将其留给后人。”

若田青青此时能看清，便能看见那人勉强笑了一下，面带苦楚。他犹豫片刻，又见田青青举着的手因五感不灵和体力不济微微颤抖，便伸手轻轻握了一下，接过了藤环。二人的手一触即散。

他摩挲着藤环，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低声道：“你只要说话算数就行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也不会有什么后人。”

田青青自然也没有听见，但见他收了藤环，只当他应了，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只当他此时不会再挟恩图报，便续道：“那我要回洞府疗伤了，多谢。”

那人欲言又止，却最终松开了紧握的手，没有阻拦。他目送田青青的灵体在他怀中木质化，随即吸饱了流水，遁地而去。

他看着怀中田青青消失的位置，怅然若失，“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