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只有他做得出来(1 / 2)
“阿霄……阿霄?”
方青黛接连唤了几声,陆霄练像是睡熟了,不曾回应她。而温热的血液湿透了压在他腹部伤口上的那件外套,在方青黛掌心留下一片斑驳赤色。她紧抿着唇瓣不让泪水漫过眼眶,她紧紧搂住陆霄练,半点力气也舍不得松懈。
那件外套,她叠了四折,即便如此,陆霄练的血还是洇了过来,从她的指缝间溢出,刺痛了她的眼眸。
“徐叔……”
方青黛想催促徐叔开快一点,但竭尽全力,却只吐出了这两个字。她心慌得厉害,在安静的车厢内,甚至能听得见自己重若擂鼓的心跳声。这段路不远,但时间仿佛被刻意放慢,她的祈祷显得格外漫长。
及至车停在陆家洋楼外,方青黛的一侧身体都麻木到僵硬,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敢动,生怕稍稍移动分毫,都会牵动到陆霄练的伤势。徐叔和前来接应的程墨一言不发将陆霄练扶下车,方才她拥住陆霄练的那条手臂才颤抖着缓缓放下。
众人簇拥着陆霄练走进洋楼,独留她一人坐在车内愣神。她所穿的是浅色旗袍,陆霄练的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身子,冷风一吹,便有刺骨寒意袭来,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适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巨大的噩梦,她迟迟无法从中抽身,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画面。
譬如,陆霄练闭上的双眼,再不会睁开……
“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她如是重复着,无济于事地不停安慰自己,拼命想把那些可怕的念头从思绪中驱逐出去,可事实证明,根本徒劳无功。她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在关键时刻尤甚。
半晌,待徐叔在门口出言催促,方青黛才阖眼让自己缓上一口气,稳住心神走下车。
陆家洋楼内,陆襄亭坐在沙发上神色谨肃,两手叠握着手杖柄,甚至不曾抬头看一眼刚进门的方青黛。丫头们都不在,只有徐叔和程墨留在陆霄练身边,焦急地注视着一楼客卧的门。
方青黛见状也未曾说什么,径自找了个角落,颔首握住了戴在颈间的一枚玉佩。
那是外公过世前赠给她的礼物,一直被她戴在脖子上,连洗澡睡觉都不曾摘下来过。
外公重病时,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小小的人儿还认识不到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所谓的“死”,就是她再也见不到外公了。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咬着嘴唇哭起来。
她哭得很小声,以至于方家父母一度忽略了她的情绪,残忍地让她在医院陪外公。目睹外公一天比一天更虚弱,宛若每天都在她的脊梁上添加一个沉甸甸的沙包,在不断压垮她。
终于,在外公过世前的第三天,她亲眼看到一口鲜血从外公的口中吐出来,就再也坚持不住,跪在病床边嚎啕大哭。医院做了最大程度的努力,却仍然无法挽救外公的性命,那些药物,仅仅能给他们留下一点短暂的时光告别。
年幼的方青黛踉踉跄跄走回病房,外公主动朝她伸出了手,将这枚玉佩放在她的手心。
“囡囡啊,不哭了,”外公为她擦去一张小脸上挂着的泪珠,“阿公是去天上保佑囡囡的。以后囡囡遇到难事,就和阿公说,阿公还能帮囡囡渡过难关……”
事隔经年,外公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样子,方青黛已然记不真切了,但这几句话,始终都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这些年来,每当她遇到跨不过去的难关,都会对着玉佩向外公许愿。
第一次,是希望父母允许她继续留在上海经营棉纺厂;第二次,是祈求陆霄练会借钱给她周转;第三次,是但愿能够成功为柳水生报仇……
这一次,她紧紧攥着玉佩,将头埋低,默默祈祷。
“阿公,”她心中默念,“只要能让阿霄平安,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求你,再帮青黛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一楼客卧的门应声而开,方青黛瞬间被牵回思绪,上前几步,等待李长缨发话。
手术就安排在一楼的客卧,条件虽简陋,好在李长缨处理刀伤和枪伤俱是轻车熟路,一个小时便完成了缝合。他摘下口罩,对迎在最前面的陆襄亭点了点头。
“命暂时保住了。”
陆襄亭长舒了一口气,忙追问道:
“有没有伤到内脏?好不好恢复啊?”
李长缨看了一眼方青黛,迟疑着不知当不当说下去。
方青黛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立时又提了起来,她强自保持着镇定,谨慎问道:
“李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长缨摊开双手,垂下了头:
“失血过多,而且手术条件太差,没能及时输血,导致失血性休克的时间太长,人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方青黛下意识扶住身旁的墙壁,支撑着自己最后的理智。她没有办法想象,一贯所向披靡的陆霄练会一睡不起——他会有多痛苦,多难捱。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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