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仙一（1 / 1）

作为前途和孩子两个选项的其中一个，陈青子是暂时被放弃的那个。

第一次和李栀幸见面，是被父母送到小城外婆身边的那一年。

和大城市的繁华不同，这只是个小县城，小到在仓山山顶就能看到大半个城，连接着大湖和天，小到陈青子几年间就去过了这个地方所有的角落。

但后来，城变大了，大到之后的陈青子和李栀幸再也走不出去。

青子的父母属于这个小城早一批出去的大学生，这些年在外好不容易拉扯着做起生意，刚起色就有了青子，两头都要顾着，心力交瘁。

“实在不行，把青子送到妈那边吧，等不那么忙的时候再接回来。”过年回家的前夕，青子妈妈和她爸商量道。

屋里没开灯，实在算不上亮堂，白了半边头发的男人沉默的燃了一支又一支烟，呛人的烟味在客厅里弥漫。

最终，在妻子忍无可忍开窗透气前，他看看安稳睡觉女儿的房间，给出了答案。

“那就，先把青子交给妈吧，过几年……过几年好的时候接回来是一样的。”

香烟燃烧到了滤嘴尾巴，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回到外婆家的青子很高兴，院子里有梅花，有长的比人高很多很多的白杨树，有戴着铃铛打哈欠的猫儿。

这一切陈青子都喜欢，所以没等爸妈同意，穿着新鞋子就跑到了外面，外面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雪，那一身红衣服，就像雪里的一朵梅花。

“我们每年都回来看外婆好不好。”玩累了，她就在窗沿下摆弄着外婆养的一株不知名小草，天这么冷，叶子还那么青。

说这话的时候，外面枝丫上的雪掉在地上，一声闷响。

她这样开心，以至于父母离开那天她哭的小脸都皱皱巴巴缩在一起。

“妈，妈妈呢？”好不容易哭累了的陈青子抽着哭嗝抬头问外婆，没等老人开口，隔壁的婶婶走进来就接了茬。“你爸妈不要你喽~”

闻言，前来闲聊的叔叔婶婶笑了起来，震的树枝上的雀儿尽数飞走，只留下空中扑腾翅膀的声音。

大人们大概真不知道这句话对小孩子到底有怎样的震慑力，陈青子眨眨眼睛没了哭声，安安静静的窝在外婆怀里。

她才不信，小小的人儿心想。

青子爸妈走的匆忙，剩下一溜亲戚家宴没走完，陈青子跟着外婆走街串巷，认识了很多人，见到了许多从前没看过的事物。

去最后一家走亲的早晨，她看见了一棵树枝丫上挂满红绸的树，上面写满了她不认识的字。“外婆，那大树上为什么挂了那么多红缎子呢。”

满树的红绸缎随风飘扬，像是在向谁招手，此时已经正午，食物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外婆粗糙又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陈青子的小手。听见她的话，外婆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给出了回答。

“这棵树上挂着的，是人们许下的，还没实现的或者没办法实现的心愿，遗憾吧。”

陈青子不太明白遗憾是什么，她眼尖，看见难得大过年还出来的糖葫芦贩子，拉着外婆去买。

雪又下了起来，慢慢把地上的脚印遮了去。

到亲戚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三姑奶正好拉着客人入座。最后一个来，坐在青子旁边的，据说是隔壁的独身女人。

女人长得清俊，只是垂着脑袋，嘴角青紫了一块，也不说话，枯坐着。为着这一点，陈青子偷看了她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