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百姓苦,无论兴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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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肃州省。

与云梦皇朝南境接壤,自古便是抗击外敌的战略之地。

小河庄因地处肃州,十户有九户都是军户。

所谓军户,即家中世代男丁皆兵卒。

爷爷戍边抗敌,爹爹戍边抗敌,儿子、孙子,子子孙孙,绵延无尽。

村尾张家。

张庆荣端起白瓷碗,将满满一碗清汤寡水的粟米粥一饮而尽。

随即往空碗中刨了两个红薯,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连带着红薯皮一起吞入腹中。

男人最后于瓷碟中夹起唯一一块咸菜疙瘩,视若珍宝般放进嘴里细品滋味。

妻子与大女儿只能眼巴巴看着。

男人并非吝啬,舍不得让妻女尝尝。

只是用膳完毕后,他就得下地劳作。

家中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半点荤腥。

咸菜疙瘩,确切地说,是里面的盐,在吊着男人一口气。

肚子可以咕咕叫,但盐缺不得。

否则莫说锄地,身子稀软的连锄头都扛不起,再严重点,甚至会危及性命。

……

天还蒙蒙亮。

张庆荣便来到自家地里。

张家共计一十三亩地,全是旱地,辛苦一年,交了粮税,到头来勉强糊口。

张庆荣抡起锄头,卖力开垦。

只有松软的土地,才能种出好庄稼。

一锄,一锄,又一锄。

男人很快便汗如雨下。

土地历经一整个冬天,小半个寒春,早已硬实如村里的阡陌,锄起来极费力气。

莫说牛,张家几世人,连一口骡子都买不起,世世代代,人不如畜。

从朝阳初升锄至日上三竿。

张庆荣早已饥肠辘辘,疲乏难耐。

男人只喝了几碗水饱腹,稍作休息,继续抡起锄头。

很快又是大汗淋漓。

一滴滴滚烫汗珠划过灰扑扑的粗糙脸庞,支离破碎般摔落土地中。

直至日落昏黄。

张庆荣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家走去。

晚霞极美,仿佛大片燃烧的血。

然男人无心欣赏,面庞上只有行尸走肉般的麻木。

忽地。

急促马蹄声阵阵。

滚滚黄烟中,一人一骑从大路那头疾驰而来。

路过小河庄时扔下一卷文书。

高声呼喝道:“小河庄三十九户,共计三十九位兵卒。”

“朝廷有令,凡军户兵卒者,即刻出发,五月初一之前,必须抵达拒仙城。”

“误期者,立斩不赦!”

这边黄烟消散,那边黄烟又起。

张庆荣弯腰捡起县衙文书,眼眶里的愁苦,浓郁至几乎流淌出来。

……

大殷皇朝将百姓划分为三籍。

民籍、军籍、匠籍。

又细分为民户、佃户、茶户、马户、矿户、匠户、织户、船户。

商户、营生户、铺户、盐户、军户,共计十四种职业户。

民户即是种地,世世代代种地。

佃户也是种地,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只能沦为士族奴隶。

马户即是养马,世世代代养马。

矿户即是采挖各类矿石,世世代代挖矿。

庙堂将百姓分作三六九等,以维持脆弱的统治。

……

夜幕降临。

灯火如豆。

张庆荣坐在门槛上,双手抱着头,沉默不语。

两个女儿已经睡着,妻子拿着针线缝补破衣裳。

“此去拒仙城,千里迢迢,盘缠可咋办啊。”

张庆荣愁眉苦脸。

“让人戍边,却连路费也不舍得给,太过分了。”

妻子气恼道。

“唉,古今往来皆如此。”

张庆荣叹气道。

“孩他爹,你去县上求求你哪位百夫长,让他预支一点饷银作盘缠。”

“预支?!”

男人讥讽道:“从来只有朝廷预支百姓,哪有百姓预支朝廷~”

“那咋办?没有路费,你岂不得半道上活活饿死?”

“就算没有饿死,露宿荒郊野岭,也要被豺狼虎豹吃掉。”

咬咬牙,男人起身。

翻出地契,走出院门。

借着月华,直往桐丘镇的方向走去。

……

一夜翻山越岭。

旭日东升之际,张庆荣总算来到桐丘镇。

男人轻车熟路,来到小镇西边地界,一处豪华府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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