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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渺没有时间在医院待太久,就赶回了工作地点。
为权势聚集的朋友,到了今日早就不算数了。他也就没有可以打听的媒体朋友,只能表面答应陆拂。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他也不可能主动去问和程似锦有关的事。
陆渺一边喝治胃病的药,一边查看医院发来的账单。就在他计算的时候,一个没有被屏蔽拉黑的新号发了短信,内容在手机上方弹出。
“有钱在永安医疗做手术,没钱还债?是不是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才能认清现实?”
陆渺眼皮一跳,握着矿泉水瓶顿了顿,把这条短信删除。就在他删除的下一秒,更多的催债信息涌了进来,陌生号码跳出屏幕,默认铃声陡然响起。
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长时间的辛苦和压力让陆渺的状态非常不好,他怔怔地看着接听键,半分钟后,铃声自己停了。
一口气没有吐出,陌生号码的短信跟着到了,只有几个字:“你会后悔的。”
陆渺对着这五个字发了会儿呆,把手机关掉了。
这是他父亲欠的债。虽然法律上与他无关,但这笔金额实在是太大了,在道义上、在人情中,他似乎都被迫承载了这份债务。他享受着陆建业多年的养育之恩,如今父亲入狱,母亲仍在接受调查,陆家曾经宠爱娇惯的大少爷,终于也面临了这种不光彩的催债手段。
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陆渺扯了扯嘴角,半天都没笑出来。他出去洗了把脸,跟经理接洽了一下今晚的工作,拿了接待的包厢号,回头时忽然见到一个脸生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但他却抱着一套餐厅的制服,半是嫌弃半是好奇地查看制服上的烫金布标。
注意到陆渺的视线,男人忽然抬起头,眼睛微眯地打量了一下陆渺,给人的感觉相当不适……像是一条在草丛中游过的蛇。
陆渺收回目光,对方却走过来,露出笑脸:“你好,今晚你原本的搭档临时有事,让我替他一天,你叫我小蒋就行。”
陆渺伸手跟他握了握。
经理对这个“小蒋”相当客气,跟平日里骂这些侍应生的嘴脸全然不同:“瞧您说的,您是林总交代关照的人,跟别人怎么一样。陆渺,你叫人家蒋哥。”
陆渺无声地点头。
蒋令盯着他看了片刻,说:“能不能给我换个搭档,他长得……不太老实。”
不太老实是什么意思?陆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经理道:“是林总点名的。您不用担心,小陆的业务能力很好,有什么麻烦事你尽管叫他解决,而且……”中年人扭头看了一眼陆渺,乐呵呵地说,“我就直说了吧,跟他有过节的客户不少,怎么都耽误不了您的正事儿。”
蒋令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陆渺也早就忍耐成习惯,明白什么叫接受现状。他恍若未闻,自己先去换了制服。
只要不遇到程似锦,在谁面前丢脸都无所谓。赚得是救命钱,还能跟小拂的命过不去吗?
餐厅的制服有很多套,是按照客户的喜好定制的,今天交到手里的是一套装饰简单的黑白女仆装,配套是一个心形的工牌,工牌上的名称是“喵喵”。陆渺换好衣服,将工牌别在胸前,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裙摆,想要将它拉低一点。
蒋令的手臂突兀地搭了过来,他忽然问:“你知道今天晚上接待的是谁吗?”
“是谁?”陆渺头也不抬地问。
他反而不说了。
陆渺也没兴趣追问,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备受羞辱的工作而已,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累。
两人提前半小时去布置包厢,蒋令在旁边看着他忙碌。倒计时五分钟的时候,陆渺在耳朵上戴了一个装饰成猫耳发箍的专用对讲机,跟门口报备了一下,迎宾立即说:“已经到了,准备接待吧。”
通向包厢的走廊玻璃灯一路明亮起来。
在这等待客人、脚步渐近的几分钟里,陆渺平静而疲累的心突然咚咚狂跳起来,一股尖锐的第六感猛然迭起,像是浪潮忽涨。
他莫名地如芒在背,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急速流淌的声音……
豁然间,门开了。
就在他面前,柔软长发如瀑布般涌落,卷曲地蜷伏在肩头。她穿着一件粉红的西装外套,色彩鲜艳无比,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混着薄荷的气息。
程似锦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过了他。
陆渺像是忽然间失了声。他一瞬间完全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一阵尖锐的轰鸣撞进脑海,让他甚至想立刻从这道门里夺路而逃,让他想回避、想退开,激起他为数不多的反抗欲望和攻击性,平日里已经催眠自己、变得麻木的话语,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欢迎回家。”蒋令尽量将这句话说得悦耳,随后诧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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