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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被您看出来了。”

沈遇笑笑,客气地说:“学生的确有事相求。”

他这话刚说完,裴先生差点儿呛了口茶,忙摆摆手道:“你都多少年没自称过学生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还真教我有些摸不着脑门……”

沈遇不由语塞,刚试图解释两句,对方忽然又道:“罢了,你说吧。”

虽然不知对方在方才短短片刻间想到了什么,但看这样子,显然是想开了。

沈遇:“……学生打算参加来年的县试,因而想来听听您的意见。”

“你竟当真要考科举?外面传的流言竟是真的?”

裴先生十分惊讶,手中端着的杯子都忘记放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眼中又是困惑又是不解,“衡哥儿先前读书的样子,就跟你当年一模一样,算了……不提了,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的?”

沈遇自然不会将与冯县令的那番对话拿出来说,便只能苦笑一声,佯装处一幅失落的模样,“您也知道,大房堂兄是如今族中唯一身上有功名之人,衡哥儿上次回家,提起善哥儿来,言语间有几分羡慕……”

话不用说透,说到这儿,他适时停下。

裴先生也自认听懂了。

原来是这个当爹的,看自家儿子羡慕人家阿爹是秀才,便也想试着下场试试,给自家儿子挣点面子,虽然听起来不太像实话,但跟沈遇突然一心想学这个理由比起来,他宁愿信这个。

他下意识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别的不说,你这个爹当的啊,是真没话说。”

沈遇毫不心虚地笑了笑。

裴先生坐在原地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县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没那么简单,帖经墨义那些,你应当知道是怎么考的吧?”

关于这些,沈遇有所了解,但稳妥起见,还是又请教了一遍。

裴先生也不意外,耐心地道:“《通典·选举三》中提到过,‘帖经者,已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注1]

一边说,一边拿过一册书翻开,又取出两页竹纸,给他演示了一番什么叫“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

沈遇了然,这个题型与自己记忆中的没什么太大出入,就是类似于现代语文考试中常见的古诗文填空,根据上下文填写。

见他听得专注,裴先生继续道:“至于通过的标准嘛,‘凡帖三字,随时增损,可否不一,或得四,或得五,得六者为通。’这些年的标准都是十者通六。”[注2]

意思就是最少要写对六道才算通过。

沈遇将这点记在心里,点点头,“学生明白了。”

裴先生“嗯”了一声,“再说墨义……”

经过他的讲解,沈遇也明白了,墨义便是让考生默写四书五经中的句子,或是对经义的理解,亦或是对答下一句或注疏,有点类似于现代考试中的简答题,目的是考察考生对经义的了解与理解程度。

总的来说,不管是帖经还是墨义,对沈遇的难度都不算大,主要靠背和记。

但裴先生紧接着提到的“诗”“赋”,“策”以及“杂文”,难度便加大了许多。

倒也不能说沈遇完全不懂,只是略懂,和擅长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说到这儿,裴先生忽然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先生怎么了?”

裴先生摇摇头,语气颇为惆怅,“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南谯先生。”

“南谯先生?”沈遇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关于这四个字的记忆,无果。

原主的不学无术与孤陋寡闻今天依旧稳定上分。

“南谯先生你都不知道……”

看到他面上的疑惑之色,裴先生就是嘴角一抽,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教过的学生。

但随即一想,自己只是在族学里给他上过课,不算正式拜过师的老师,便放下心来。

暗中松了口气,裴先生又问:“《咏梅》背过吗?《京都赋》呢?《民生七策》呢?”

沈遇沉吟片刻,真诚地道:“不记得了。”

裴先生:“……”

两眼一黑。

“罢了。”缓了一会儿,他无力地摆摆手,“若是你将来能一路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说不定就有机会在京都见到南谯先生呢。”

这次轮到沈遇嘴角微抽了,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挺敢想的。

他只是一个县试都不一定能考得过的新手。

不过听到京都二字,他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南谯先生是何人,自然不是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来的,而是原书剧情中有所提及,这位虽然戏份不多,但分量却极重。

南谯先生,姓沈名伯文,自延益,号南谯,景德十九年的榜眼,性谦,擅谋,为官清正,历经三朝,深受几代皇帝信任,官至太傅,吏部尚书,文华阁大学士,内阁次辅,代表作便是裴先生方才提到的《咏梅》、《京都赋》以及《民生七策》。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名声很大的儿子,大周自建朝以来第一位连中六元的大才子——沈珏。

不过,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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