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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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娟秀。以前常见她蹙眉,眼里有深重的苦难,如今不是了。她的眉心舒展,唇边挂着浅淡的笑,那种不疾不徐,从容坦然,是在京城时候,从来没有的。

叶鸣廊转头看皇帝,见他眼圈泛红,脚下微微蹉动半步,但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朝霞弥布了半边天幕,他们有说有笑缓步经过,他听见如约和杨稳商议:“鹤予昨儿背熟了《三字经》,还问我,明儿学什么。我想着,早早让他跟你上私塾吧,早些开蒙也好。”

杨稳说:“五岁还没到,上私塾早了些吧。往后有的是时候读书,趁着年纪小,痛快玩一玩多好……”

他们是家常的闲谈,像全天下所有普通夫妻一样。身影浸入晨光里,慢慢走远,看不见了。

叶鸣廊问皇帝:“果真不去见一见吗?”

皇帝没有应,怔着两眼,悄悄跟了上去。

杨稳的私塾在镇子的东头,绣品店在镇子的西头。他们中途分了手,如约领着孩子往西走,交付绣活儿的时候,没留意孩子,那小人儿自己从店里出来,蹲在台阶前看蚂蚁。

一双精工的皂靴迈进视野,有个高大的人弯下身量,含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孩子拿细细的手指指着:“蚂蚁奔忙,今天会下雨。要趁着雨前搬家,把粮食都运回去。”

那人慢慢点头,复又问他:“你叫鹤予?有小字吗?”

鹤予抬起星辰一样灿烂的眼眸,“小字横林,小浦闻鱼跃,横林待鹤归。”

完全是松散美好的田园诗啊,就像他们现在的生活一样。

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拿出来,朝他递过去,“说得好,这个给你。”

鹤予摇头,“无功不受禄,我娘不让我拿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别人。”他笑了笑,温声道,“我认得你父亲和母亲,现在也认得你了。你叫杨鹤予,小字横林。”

糖葫芦复往前递了递,小小的人犹豫片刻,低头看那只捏着竹签的手,手背上有狰狞的疤痕,但他脸上的笑容亲切温暖。鹤予这才伸手接过来,抱了抱拳,“多谢。”

“横林,你在同谁说话?”这时绣品铺子里传出如约的声音,她提了裙子迈出门槛,却只见鹤予举着糖葫芦站在那里,便问,“谁给你的?你爹来过了?”

鹤予摇摇头,“是个手背上有花的先生给我的。”

如约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想找人也找不见,只得牵住他的手道:“下回要是再见到他,一定要告诉娘。咱们不能平白拿人东西,得给钱,知道么?”

鹤予点点头,举着糖葫芦,跟随母亲回去了。

晚间和杨稳提起这件事,如约笑着说:“这孩子怪诞得很,说人家手背上有花,别是你老给他讲志怪故事,把他讲糊涂了。”

杨稳听了,神色却凝重起来,“是那人来了吧!”

如约收拾碗筷的手,忽然顿住了。

“手背上有花,想是当年大火,烫伤的。”杨稳垂着眼,把碗筷收进了木盆里。转头见鹤予前仰后合,伸手把他抱起来,送上了他的小床。

再出来时,见如约坐在窗前愣神,他走上前,轻声道:“五年了,已经够久了。这事儿要是能过去,就回京吧,对鹤予有好处。”

可如约摇头,“慕容家的人,勾心斗角永无休止,我不想让鹤予变得像他们一样。咱们现在过得不是挺好吗,有屋住,有余粮,不必忧心生死,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对我来说足够了。”

杨稳听后淡然微笑,“那就不回去。时候不早了,快戌正了,你早些睡吧。”说着退出去,替她合上了房门。

如约深深叹口气,很多一心想忘记的人和事,还是潮水一样涌进了脑海。

彼时离开京城,走到平凉地界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想和那个人有任何牵扯,便买好了碎骨子,打算把胎堕了。是杨稳阻止她,苦口婆心地劝她,“留下吧。留下他,你在这人世才有寄托。我也害怕,怕哪天你忽然想不开,怕你会轻生。一个没有根的人,到哪儿都像浮萍一样,但只要有了孩子,你会慢慢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先前遇难的父母兄弟是你的至亲,他也是你的至亲,没人会来和你抢夺他,他是你一个人的,细想一想,这样多好!”

她那时候万念俱灰,捶着肚子大哭:“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将来他要是问起我,我怎么和他解释!”

杨稳支吾了好久,红着脸说:“你要是不嫌弃,我来做他的父亲。我没有旁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不配,我只想让你对孩子有交代。我这身子,已然残缺了,这辈子不可能生儿育女。如果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虔心教养他,生下来不用你带,全交给我就是了。”

如约脸上还挂着泪,呆呆看着他。他也真的说到做到,鹤予两岁之前,夜夜都同他睡,除却出去教书帮不上忙,剩下的时间,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起来的。

所以鹤予就是杨稳的儿子,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告诉鹤予真相。以前的种种都过去了,她至今不觉得后悔,更不觉得难过,只是偶尔想起,还有淡淡的惆怅萦绕心头。

不过生下了鹤予,确实是老天对她最好的馈赠。就如杨稳说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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