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苦水村的少年（1 / 2）

苦水村在杳冥山山脚的最东侧，一个村子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大部分都是家中孤苦的穷人，但凡条件能好一些，也不会硬在这种地方一住十几年。

少年是七年前在杳冥山和鬼境边界被捡到。之后便一直跟着捡他回来的人，住在苦水村最西头的破茅草屋里，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少年很早就知道，自己是捡回来的。也很早就知道捡他回来的这个人脑子不太好，得了疯病，将他当成了自己早早夭折的孙子，还给他起了自己死去孙子的名字。

小景。

是了，少年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可少年并没有觉得难过或者伤心。相反的，他很庆幸。庆幸自己能做黎婆婆的孙子小景，庆幸自己被捡了回来。庆幸自己能以替身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至少，能活着。

从少年记事起，他就整天在被人欺负，欺负他的理由无外乎都是欺负他是捡来的，身份不明。欺负他没有父亲母亲撑腰，欺负他身体柔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其实少年不是没有反抗过，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形势比人强，他一次反抗会换来更多人更多次的围殴。

少年也不是没有试着逃离苦水村，他想去杳冥山以外的世界去看看。

可每当马上要走出这片大山，马上要脱离这杀人的地狱的时候，他总会心跳加速，难以呼吸，最后什么都不知道的突然晕倒。等到再醒来，不是被黎婆婆找到带回家，就是一个人躺在杳冥山边境的丛林里。

少年想过，或许是自己生来不祥，被诅咒了吧。

所幸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有黎婆婆一直在他身边。

当他被村里那些孩子欺负了，黎婆婆每次都拽着他的手想要给他出气，少年每次都拦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那些人会连着婆婆一起欺负，他自己挨打不要紧，婆婆的身体可是一点打都挨不得。

所以每次他都会哄着婆婆，说自己把欺负他的人都打趴下了。然后黎婆婆总会捧着他的脸，笑眯眯的跟他说：我的小景最厉害了。

婆婆会用鸡蛋换来的钱去全部买来红豆和一点冰糖，给他熬红豆粥喝，每次熬的红豆粥婆婆一口都不吃，总是留给他，因为她记得小景最爱吃甜食。

这使得少年也慢慢开始喜欢吃甜的，每次喝红豆粥的时候，是为数不多少年心里觉得活着真好的时候。

现如今，少年想要活下去的心意更坚定了。那人跟他说，这平安符，能保佑他以后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

他想着等婆婆病好了，他就去药铺给徐掌柜当学徒，每日早晚还能去东街的杂食摊洗碗，再过两年，等他再长得大些，他可以去拉个牛车送些货。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少年踏着清晨第一缕朝露，回到了茅草屋，而等着他的不是婆婆慈爱的呼唤，也不是灶台上咕嘟冒着热气的粳米粥，而是寂静，长久的，骇人的寂静。

“婆婆？”

少年将怀中的药放在桌上，茫然的看着四周。少年去了灶房，没人。去了里屋卧室，没人。还去了原先关着两只母鸡的篱笆地，还是没人。

“婆婆？你在吗？我是小景，我买了药回来了！”

依旧是安静。

少年心里顿时慌了神，婆婆还生着病呢，年龄又大了，一个人能去哪呢。

对了！后院！家里的后院连着一条小河，婆婆有事无事的坐在河边给他抓田螺吃。

少年疯了一样的从前屋跑到后院，一阵巨大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的双唇不自觉发着抖，呼吸不自觉的开始凝滞。而当他终于赶到后院时，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刹那间痛及失声。

黎婆婆倒在血泊里，肩膀上明显的三道利爪样的伤痕泛着黑气，肚子上破了一个洞，像是被什么野兽一爪贯通。

此刻血液已经从孔洞中几近流干，黎婆婆双眼盯着少年走来的后院竹门，嘴唇微微动着，还残存着最后一口气。

少年见状，疯了一般匍匐到她面前，轻轻抱起婆婆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少年双眼猩红，双手已经颤抖的不像样子，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

“婆婆我是小景啊我回来了我给你抓了药吃了药就会好的”

“婆婆你看看我啊我是小景你看看我啊”

“我们以后会平安顺遂的我带你离开这里以后就好了”

少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的说着话，下意识的想让怀中的人能够回答他说的话，哪怕一个字也好，所以他只是不停的说，渴望着怀中的人能够听见哪怕一句。

黎婆婆含着最后一口气，少年趴在她耳边听她说着

“小景好好好的”

“小景是好好孩子”

“你你和小景都是好”

黎婆婆没说完最后的一句话。便在少年怀里慢慢没气息。

少年看着抓着他袖口的那布满皱纹的手慢慢滑落了下去。少年有些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