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之轨(1 / 4)
我想我一定是彻底疯了,竟然会和一个侵略者并肩而行。
然而,这个侵略者却也实实在在地帮我解决了那令我痛苦不堪的源头。
我决定把父亲埋在村庄的一处荒地,这儿平时没什么人来,也不会被人发现。我本应将他的尸首弃于荒野,让他的遗体被无数蚂蚁侵蚀,一点一点地消逝在这片土地上。
光是想,那种报仇成功的快意再次涌上心头。我像是化身为一个恶鬼,精神开始变得扭曲。
而心的另一头,带有洁白翅膀的小人拉扯着我往一片纯白色的地方走去。祂告诉我,不要被邪恶污染洁白的心灵。
所以,我还是选择埋葬他。
军官默默地为我挖掘着土坑,土坑越挖越深,仿佛象征着我内心的深渊。
“够了。”我制止了他进一步动作。
“不挖了?”
“不挖了。”我说。
在军官的凝视下,我亲自将父亲的遗体推进土坑。他的尸首已渐趋僵直,肤色也已变样,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再不复光泽。
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仿若在诉说:他尚有生气,定会回来纠缠我。
他已经死了,可他给我带来的阴影却一辈子也无法磨灭;即使他死了,我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铲子也差点掉落在地。
一只手搭在我肩膀。
“我来?”军官说,“挖坑埋尸一事,我倒是也在行。”
我回绝了他。
连挖数铲土,我先将父亲的面容完全掩埋,再埋其身躯。
待父亲的遗体完全被泥土覆盖,无任何痕迹可见,我的颤抖才停止。这个深渊,终于被掩埋。
我回到了家中,军官也跟随着我,我实在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兴许是军营生活太无聊了?
我也不好赶跑他,毕竟他是个侵略者,绝对的权利摆在那里。他随时可以举枪杀我,谁都不会发现,谁也不会怪罪他,杀死战败国一个女人罢了,如同踩死一个蚂蚁一样微不足道,且不会冠上罪名。
然而,他似乎与我往日在镇上看到那群蛮横无理的德军不太一样。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各有不同,一眼便知两者身份的差距。他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让人不禁心生敬畏,感觉高不可攀。
可他却愿意为我动手挖土坑,有种违和的……朴实?
家里灯还亮着,但没有人在了。房间里还残留着贝斯克的血迹,我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再次来找上门,听说他要父亲赔钱。
我不可能再待在这里了。带上所有的家当,我必须要离开村庄。
军官自顾自的坐下来了,像是在自己家似的,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很不客气。
我问他:“你要喝水吗?”
军官看着我,不带丝毫情绪,他好像很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也不会说一句话,就这么看着你,你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住了,一动不动的,只能追随他的目光,等待他的发话。
他的眼睛会随着主人的情绪变换出多种色彩,很神奇,时而是深沉的绿,宛如一池净水,时而是幽幽的绿,恰似深林中的青苔,透露出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神秘。
“不用。”他终于开口了。现在,他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了,冷峻得像对待罪犯似的,一副高高在上,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他的领域,仿佛他就是这世上一切的主宰。
莫名其妙。我在心里默默赏了他这四个字。
我不再注视他了,我转身回房,把门牢牢锁上。
随他在外自生自灭吧,我不会管的,我心想。
多不可思议,一向服从的我,一向不敢抗争的我,对一个侵略者起了反抗心理。
黄裙子还原封不动的摆放在床头,我很庆幸他们没有把我的物品扔掉。
房间有些潮潮的湿冷,我把地上的柴火点燃了。直至房间升温,我把那条黄裙子换上了。
即使家中没有镜子,我也感知到这条裙子与我是多么的合适。我穿着它翩翩起舞,即使我的舞步是那么的毫无章法,或许我如今就如迷路寻不得母亲的丑小鸭一般,四处乱撞,但我仍旧愉悦。
这是雅戈布遗留下来的,是唯一一个让我开心的东西,也是最后一个。
我想象不出他如果看到我穿上这条裙子的话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可惜他没有机会看见了,即使我很期待他能看见。
想到这,火堆好像也不再有火,房间也貌似冷了下来,我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的变冷了。
我的心被落寞、孤寂取代。我想要温暖,抚慰我一切的温暖。
我躺在床上,钻进被窝,瑟瑟发抖起来,为了我那份逝去的“爱”。
响起了敲门声。军官还没有走,他还在外边。
“怎么了?”我问。
“有没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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