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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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出去有什么了不起?”

“有那么一些个臭流氓,看上人家模样儿俊,打听出地址就去犯贱,能不防着点吗?”

“防我干什么?我打听的又不是那些个‘大美人’,我只打听那个老头儿……”

“也要防人找着他谋财害命……别瞪眼,我不是说你有这号歹心。再等等。……给,您的照片……亏得这工夫取照片的不多,要不,我这么跟你说话算违反工作守则,这月的奖金就得拉吹……你打听他究竟为个什么?”

“保证是出于好意。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还活着?”

“这叫什么话!他身体棒着呢!每天清早在美术馆前头的空场上练剑……你干吗咒人家死?”

“他真活着?我没法子相信……”

“怎么回事?”

“得了,谢谢你了!我走了。”

“嘿,你别走呀。你这算怎么回事呀?”

“没事。以后照相,我专来你们这儿。咱们还能再聊。”

“这人……咳,瞧我,‘保密保密’,到底没保住密!指不定她哪天清早就会跑美术馆去……”

3

红的。红的。红的。大块的红。小块的红。厚重的红。薄而透明的红。光面塑料的红。布纹塑料的红。涌动的红。旋转的红。渍溅的红。涡状的红。红得发紫、发黑的红……

眼睛。眼睛。眼睛。疑惑的眼睛。愤怒的眼睛。恐惧的眼睛。哀求的眼睛。绝望的眼睛。麻木的眼睛。充血的眼睛。死亡的眼睛。死而有灵的眼睛……

声音。声音。声音。狂欢的声音。躁乱的声音。呼啸的声音。嚎叫的声音。笑声加哭声。雷声。海涛声。从极远处传来而渐强,以至响彻穹宇的婴儿的哭声……

骆蔚兰浑身冷汗,陡然惊醒,她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紧挨着丈夫,用拳头捶打着他那躺卧时显得格外粗壮的胳膊。

丈夫只醒了一半。他迷迷糊糊地搂过骆蔚兰,含含糊糊地说:“别怕,别怕,别这样。”

骆蔚兰紧偎在丈夫胸前,嘤嘤地哭了。泪水打湿了丈夫的背心,他这才彻底醒了过来。他用手掌轻拍着妻子的脊背,提醒她说:“别伤了身子!不光是你……别犯糊涂,梦都是假的,假的,把它忘了吧……”

骆蔚兰仰起头,她只能看出丈夫那双闪光的眼睛。她便对着那双眼睛说:“我瞒了你好几天。我夜夜做梦梦见他……”于是她把照相馆橱窗里那照片的事告诉了丈夫。

丈夫伸手拉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点燃一支烟,叼着,劝解着:“那不会是他。你别胡思乱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不要让阴影总随着自己。咱们现在不是挺美满吗?你爸爸出国考察去了。我爸爸不仅官复原职,而且官升一级,妈妈又调到妇联主持外事工作。我刚明确了技术员职称,你的工作也还顺心。想想街上饭馆里还有伸手讨饭的人。多少我们这样的小两口,连间放双人床的。宿舍也没捞着……我们何必自寻烦恼呢?睡吧,睡吧!”

“我想去美术馆前头看看。”

“傻媳妇,你听我话,别去。忘记这些事吧。就像我忘记那些个糟心事一样。”

“我是想忘记,可忘不了啊……”

“忘记吧,忘记吧,睡吧,睡吧。什么也别想了,睡吧……”

丈夫扔掉烟蒂,熄了台灯,很快便又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骆蔚兰把头枕回自己的枕头上,照例望着窗帘未遮拢处,隐约可见灰紫色的天幕上,闪着三两颗昏黄的星星。她尽量什么也不想,但实际上在想一切,而这一切又重叠混杂为一片,终于等于什么也没有想。

她就这样,望着那星星,直到天明。

4

“同志,我想……想跟您谈谈……”

“啊,要跟我谈谈!你影响了我练剑。我练到一半,扭身瞧见了你一双眼睛,再回过身去,这双眼睛还印在我脑子上……姑娘,你眼神有点古怪!你坐在这长椅上有半个多钟头了吧?你总望着我,总是那么个眼神,你让我纳闷啊!我到这儿练了一年多的剑,天天麻麻亮就来,遇上这样的事可还是头一遭!”

“同志,我是春风电视机厂的,今天上中班,上午休息,所以……”

“电视机厂?电视机,好东西啊!你上午休息,所以来这儿坐坐?你为什么不活动活动呢?也许,你是想跟我学舞剑吧?”

“不。我只是想跟您谈谈……”

“谈谈?跟我谈谈?你要跟我谈什么呢?”

“您别这么看着我!为什么像我这样的青年妇女,就不能在外头跟男同志谈谈呢?您坐下!对,坐在我旁边。我想找您谈谈,有好几天了……”

“好几天了?我可是今天才见着你……”

“我一会儿再解释。先请您告诉我,您是不是住在鸦嘴胡同21号?”

“鸦嘴胡同21号?!不,我不住在那儿……”

“从前也不住那儿?”

“从前?我从前也不住在那儿。”

“啊,这就对了。我是认错人了。对不起,我打搅您了……”

“现在我倒要打搅打搅你了,姑娘,鸦嘴胡同21号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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