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肆佰零玖 梦中河流(上)(1 / 1)
【五十星·纽加哥】
【空无一人的葬礼·其六】
端起茶杯,看着那雾气循着杯中的液体缓慢上升,继续上升,那是温度创造出来的白色,一种朦胧的,宛若梦幻的白,如梦中的河流,白色水穿过岩石,穿过砂砾,清澈,但又是明显的色彩,不协调的搭配以及不符合现实的构造,这就是茶杯之中的颜色。
卡斯劳伦特·乔格尼夫并没有将茶喝下,而是就这么看着杯中的茶水,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只是维持着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好,这个茶杯已经用了很多年了,最边缘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破口,应该是过去的哪一天不小心磕了碰了一下,所以现在便成了这个模样。
现在的卡门大教堂只有他一个人。
这也是正常的,像前两天卡特琳娜过来拜访的事情只能说是许久才会见到一次,绝大多数时间,卡门大教堂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过来祈祷,今天也不是什么礼拜日,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来到教堂之中,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今天的天空,以及,今天的纽加哥,这些东西拼凑起来,让这普通的一天变得不再普通。
卡斯劳伦特曾经并不是一个牧师,他虽然了解神学,甚至可以说熟读神学,他能够在看见一句话语便找到对应的篇章,对应的章节,然后说出自己的见解——区别于每一个注释,卡斯劳伦特自己对圣经的解释是完全独立的,独属于他自己的,或许在某些地方和别人有所相似,但不可否认,这些独属于卡斯劳伦特见解,也算是他能够在如今的卡门大教堂有如此‘威望’的原因了。
他第一次对圣经提出自己的解释的时候,是他第一次看见圣经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他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人对圣经的阐释,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的神学,因此,在那个时候做出的解释,才是绝对意义上的主观,如果在接触过别的文字之后回过头来看这一本圣经之中的内容,必然会沾染一部分人的思想。
正如面前的这一个茶杯,如果杯子并不干净,那么,哪怕浸泡再怎么好的茶,也会沾染到别的茶叶的味道,纯净,圣洁,这才是做出自己主观解释的前提,而这只是成为牧师的第一步,事实上,让卡斯劳伦特真正意义上踏足这个职业的,是今天。
是今天,但也不是今天。
是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但不是二零二二年的十二月四日。
“有很多事情,人会埋藏在大脑的深处,这种埋藏是只属于自己大脑之中,就连自己也无法回忆起来的内容,在经过某些事情的提醒,或者看见某些相关的事物的时候,就会被大脑挖掘出来,这种感觉也就是所谓的‘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抹去朦胧的雾,一切回忆都变得清晰透明。”
他想起了不少事情,比如,在三十三年前,在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一九八九年的十二月一日——在十一月三十日的第二天,他一如既往,仿佛十一月三十日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找到什么算得上是特别的地方,可是,在看见今天的纽加哥的天空之后,卡斯劳伦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少事情。
比如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神爱世人,但这种爱是自私的,是自利的,神自认为爱着世人,对世人降下庇佑和恩泽,这些标准全部基于神自己的想法,基于神自己的判断,每一个人都因这一份平等的爱而感恩感激,却不曾想过,这些爱对于人来说是否合适。”
放下茶杯的动作就像是放下一枚棋子,缓慢,坚定,卡斯劳伦特放下杯子的动作便是如此,在和桌子接触的时候,杯中的液体也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一点起伏波动也没有,十分平静,非常平静,正如他此时的内心一样。
“归根结底,这都是我们自己的臆想而已,在这之前,在没有见过神本身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只是很可惜,在回忆起这一切事情的时候,是在神的葬礼上,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我们都已经忘记了神明的死亡,我们在这三十三年之中时时刻刻都在对着我们的神明祈祷,然而,我们都忘记了。”
——神明让所有人都忘记了神明死去的事情。
哪怕到了今日,到了二零二二年的十二月四日,人们也没有想起来,就连卡斯劳伦特·乔格尼夫,也不会说自己回忆起了神明死去的事实,他只是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挖出了这个故事,他知道,神明死了,但是他不知道神明怎么死去的,一切的记忆都在现在,在他的眼前重新上演,然后,呈现。
神明被剥离天空。
卡斯劳伦特对着茶杯吹了两口气,将那些白色的雾气吹散了不少,随后,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那独属于茶的苦涩和甘甜一同充斥了他的口腔,温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液体让喉咙不受控制地颤抖,任由那些液体流入到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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