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六九 太上忘情(1 / 3)
漠北,天元王庭之北,雪山。
衣着简单跟普通牧人没有多大区别的元木真,负手站在雪山之巅,抬头望着万里碧空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宇宙洪荒究竟是何等模样”这样的深邃大命题。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他不知这样站了多久,仿佛本身就是雪山上的一座石雕,是这方天地的一部分。
一个旭日东升、霞光喷薄的清晨,右贤王察拉罕沿着山坡走上来,在距离元木真七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恭敬而无声地行礼。
“能够成就王极境后期,说明你已经参透天地人三者的道理,往后足以在人世间建功立业。你当好生辅佐公主,光大天元霸业。”
只留给察拉罕一个背影的元木真开口说话,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不是从他口中发出,而是源自草木雪石、天地灵气的震动。
察拉罕俯身称是,而后试探着问道:“大汗,公主虽然惊才绝艳,但王庭之主毕竟是大汗,我等日夜翘首大汗回归王庭。”
自打从中原败回,元木真便鲜少在王庭露面,起初众人只当他是在养伤,但近些年年,元木真逐渐把王庭大权交给萧燕,令察拉罕这些显贵颇为不解、心生疑虑。
而今,察拉罕终于成就王极境后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力威压整个天元部族,此番来见元木真,就是想要问一问之前那些他不敢问的问题。
面对着无边苍穹、辽阔大地的元木真,好似能够听到察拉罕心中所想,不等对方把疑惑表露出来,便开始解答对方心中的问题:
“天人合一者,是谓天人境。说是天人合一,实则不过是人合于天罢了。人合于天后,成为大道法则的一部分,从此也就逐渐脱离人世。
“人世间的一切功名大业、悲欢离合,天人境都将不在乎。”
察拉罕听得认真,寻思半响,陡然一惊,问道:“天人境若是不再在乎人世间的一切,那又在乎什么?”
堂堂天元可汗还能不在乎天元王庭的大业了?
元木真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指了指自己:
“宙宇,大道,洪荒,天地,文明,自身——凡此种种,都在乎,也都不在乎。
“万物皆空,一切终将湮灭;万法不移,一切又会重新开始。古往今来,唯大道法则长存。而人生只有短短百十年,眨眼即逝。
“悠悠岁月,有什么好在乎的?”
元木真说这些话的时候,察拉罕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沉寂如潭水的气质,如同失去生机的秋叶,好似脚旁边的石头。
察拉罕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天元与齐朝国战前期,天元部族元木真之下最雄才大略,也是修行天赋最出类拔萃的太子蒙赤,元木真说弃就弃了。
以往察拉罕认为,那是为了宏图霸业,是为了天元未来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可如今看来,元木真很可能在那时就不那么在乎蒙赤,甚至是不在乎天元部族的未来是十分还是八分。
那可是对方的长子,也是对方最优秀的儿子。
天元大业可是元木真一手打拼出来的!
国战期间,元木真虽然出手了几次,但几乎没有主持过战事,连对大局都过问很少,他察拉罕跟博尔术、蒙哥各率一路大军,萧燕居中协调,好似没有元木真也没大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
国战中至为关键的三年,元木真出海访道,借机养伤,音讯全无,后来虽然伤愈归来,却也没有对大局做出什么布置,直接就去了晋阳。
察拉罕之前认为,那是元木真心高气傲,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觉得除了他自己之外,别的存在都不值一提,敌人灭了就没问题了。
如今思之,察拉罕猛然惊醒,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元木真对天元王庭的霸业就已兴致缺缺,至少对主持事务、劳心劳形没了兴趣。
所以他才做起了甩手掌柜,显得那么超脱。
甚至可以说是不负责任。
天元王庭在国战中失利,难道没有元木真的责任吗?察拉罕虽然不敢多想,但也本能地知道肯定是有的。
如果元木真不是那么超脱,以对方早早荡平草原的雄才大略,要是愿意主持大局谋划军机,国战很可能是另一幅面貌。
就算天元王庭不能灭了齐朝,也不会落得个大败而归的下场。
如若元木真果真对人间种种失去兴趣,就如某位大人物一样,宁愿做一只在泥地里打滚的乌龟,也不愿去庙堂上当丞相,甚至是跟另一位大人物一样,在堪破世间种种之后骑牛西行就此销声匿迹,那天元王庭岂不是失去了自己的大汗?
那还了得?
没了元木真,天元王庭还靠什么与南朝相争?
心急如焚的察拉罕并未轻举妄动,跪下来哭着喊着请对方以部族为重,而是在冷静思考之后,提出了一个他认为能更好解决问题的关节:
“大汗,天人境为何是人合于天,而不是天合于人,化天地一部分为自身所用?我辈修行者,不就是吸纳天地灵气,以之开辟内在世界吗?”
元木真依然没有回身,声音依旧飘渺空灵:“你睁眼四处看看。天地大道、宇宙洪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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