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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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达韶安市时,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多。

车厢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

铁道旁的候车室宽大明亮, 大块的黑板上写满了列车车次和发车时间, 喇叭声刺耳尖利,反复通报着列车到站的消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韶安市也是省会城市,算是比较繁华的城市。

要知道,市区里面还有一片西式小洋楼,可惜前些年划分成份, 资产阶级分子都倒霉了, 更不用提那些小洋楼,基本全被人瓜分了, 一窝蜂的穷人涌进去抢着住,早就没了往日里的那些奢华和气派。

走下火车时, 纪晟仍然发着低烧,不严重,但被长时间的低烧弄得意识迷迷糊糊, 脸颊通红,神色萎靡, 走路晃晃悠悠,脚步虚浮发软。

“乖, 再忍忍,我带你去市人民医院。”贺鸣尧半搂着他出声安抚。

小狼崽儿窝在贺鸣尧胸前的口袋里,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 忍不住好奇地想冒出小脑袋,结果被一巴掌拍得老老实实。

也就是对着纪晟,贺鸣尧尽量耐着性子温柔点,一边拎着包裹,一边半拖着纪晟往前走,眼睛朝着四周望了一圈。

韶安市火车站在郊区,离市区挺远的,附近的建筑物破旧低矮,大号的红色标语在砖墙上随处可见。

贺鸣尧以前在韶安市短暂地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还算熟悉。

出了火车站,纪晟难受地蹭着贺鸣尧胳膊,“还要走多久啊?”

“再等等,我找辆马车。”

贺鸣尧眼尖地瞟见前面墙角处,恰好停靠着一辆平板马车,一个庄家老汉坐在平板车上慢悠悠地抽着烟袋,像是在等人。

于是拉着纪晟快速走过去,“老大爷,你走哪里?”

那老汉穿着破旧的咔叽布褂子,宽大的裤子上打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看那料子,像是更生布。

所谓更生布,就是用回收的旧布条子又纺的粗线织的粗布,价格便宜,又不需要布票,只是这料子粗糙刮人,小孩子穿着能把娇嫩的皮肤都磨破了。

但是农村人本就做惯了农活皮肤糙,手里又没有足够的布票,多的是妇女去买更生布,拿回家裁成衣裳给一大家子穿的。

老汉抽烟袋的动作一顿,一听贺鸣尧这开门见山的语气,便知道这是懂行的明白人,想过来搭他的车呢。

“俺是走市区,顺路载你们一程,上来吧。”老汉说着,遍布皱纹的一只手扬了扬。

搭一趟车五分钱?

贺鸣尧了然。他知道寻常的搭一趟车最多也就两分钱,老汉这行为算是趁火打劫了,但他赶时间,纪晟还在发烧,得抓紧时间到医院看看。

“行!我们走。”他道。

贺鸣尧不在乎这点钱,连忙扶着纪晟上了马车,又摸了摸裤兜里仅剩的两张毛票子,一张面值五分钱,一张面值一角钱……

他现在是真的穷!

纪晟看他们两个说话像是在打哑谜,晕晕乎乎扒着车辕坐了上去。

这时候,晚霞漫天,凉风习习。

暴雨过后的空气干净清新,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草木和土壤的气息。

道路有些泥泞。

贺鸣尧让纪晟坐在他身后,不让纪晟吹着风,趁着路边前后左右没人,把兜里的五分钱给老汉塞了过去。

“老大爷,我们急着到市人民医院,能不能速度快点?”

“好嘞。”

老汉知道他们赶时间,五分钱的毛票子拿到手,手里的鞭子又是一甩,马车飞快地跑了起来。

“咱们有钱看病吗?”纪晟低声说着,发着低烧的脑袋昏昏沉沉,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客气,在贺鸣尧兜里摸了摸,只掏出了一张可怜巴巴的毛票子。

只有一角钱???

纪晟被低烧折磨的思维越发迟钝,慢半拍的抬起眼,默默瞅着贺鸣尧,一角钱能干什么?

贺鸣尧没忍住笑了笑,把他手里的一角钱夺了过来:“放心,钱的事用不着你发愁!我自有办法!”

不到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市人民医院。

“得勒,到医院了。”老汉吆喝。

“行,老人家,我们走了啊!”贺鸣尧扶着纪晟下了马车。

“需不需要俺在附近等等你们?”这摆明了还想载他们一趟呢。

贺鸣尧摆摆手拒绝,就算他还想搭马车,也犯不着再上赶着被这老汉宰一把,一趟五分钱呢,他现在穷,得省着点花钱。

纪晟站在医院门前,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抬头打量了半天。

三层楼高的水泥房,灰扑扑的,旁边贴着简陋的招牌——韶安市人民医院。

门口来往的人们一脸菜色,穿的衣裳或多或少打了块补丁,偶有几个穿着整齐工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不锈钢饭盒,行色匆匆。

间或有三两个年轻女孩,一身白底碎花的衬衫,穿的倒还不错,只是两根麻花辫子有些枯黄,脸颊瘦削,隐约也能看出平时吃不饱饭的痕迹。

“愣着干什么?先找个台阶坐,在这等我几分钟。”贺鸣尧拍拍纪晟的脑袋。

纪晟皱着眉,拉住他不让走。

生了病发着低烧的纪晟比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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