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1 / 2)
第二天她好早就醒了, 跑下楼去玩的时候大堂还没几个人。昨天晚上很晚还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劝酒声, 应该是玩得太晚了, 现在起不来。
薛怀朔原本让她就在房间里玩,但是小姑娘不愿意在里面安分呆着, 没办法只好妥协, 让她在门口走廊上玩, 叮嘱了千万不能走远, 有事就进来找他。
薛怀朔也没办法,他本来应该带着自己妹妹连夜离开,但他身上堕魔的迹象非常严重, 要不是因为胸腔中有颗屑金丸持续不断地补充灵气压制魔化,就凭他爬满全身的纹路都早已堕入魔界。
他必须抓住能利用的一切时间调息,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魂魄, 甚至还奢望能够恢复正常。他要是不可抑止地堕入魔界, 绝不可能把她一起抓下去的,那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会被别人欺负的。
见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想起她以前一直很乖很听话,薛怀朔也不起疑心, 真的放心大胆地开门让她到走廊上玩去了。
结果小姑娘没玩一会儿就自己跑下楼去了。她倒不是有意骗他, 只是玩着玩着就忘了答应过他不乱跑。
天完全没亮,黑蒙蒙的,大堂里的炭盆只是隐隐有火星,老板娘见她跑下来玩, 缩手缩脚受寒了的样子,便不顾自己胖乎乎的身躯,面前蹲在炭盆边给她生火,还随便逗了她几句。
“几岁了啊?”
“好多好多岁。”小姑娘还没学会数数,一切大于“三”的数字都被归为“好多好多”。
“爹娘呢?怎么不一起跟来?”
“我不认识爹娘。”小姑娘说:“我哥哥跟我来。”
“那么喜欢哥哥?哥哥对你好吗?”
“喜欢。”小姑娘连连点头:“哥哥给我买好吃的,我不走路,他背我。”
这才过了几天,她的言语能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不,与其说是恢复,不如说她在以惊人的速度从头再学一遍。
前两天还在牙牙学语,拼命思考之后也只能吐出几个不连贯的词语,现在已经可以很流利地对话了。
“是啊,哥哥走这么远带你看病,以后要记得哥哥的好,报答他。”老板娘把火燃起来,伸出手去试了试烟尘的方向,然后把小姑娘拉到火盆的另一头去坐着。
“看病是什么?我有病吗?”
老板娘自己也觉得有点冷,紧挨着她坐下烤火,瞄了她一眼,见她好像是真不懂,心里感叹这姑娘看着已经是为□□为人母的年纪了,却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得这种病真是可怜,说:“也不是得病,只是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不说这个了,喜不喜欢看话本?我拿个话本给你看?”
“话本是什么?要看。”小姑娘兴致勃勃。
老板娘拿了个翻得卷角的话本递给她:“喏,认得字吗?看得懂上面在讲什么吗?”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封面上画的小人,然后翻开——
她傻眼了,连续翻了好几下,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承认:“看不懂。”
似乎觉得很丢脸,她小声为自己辩解:“因为没有图,都是字,看不懂字。”
老板娘想,得了这种病,家里也确实不会教识字,久视伤神,看久了书对身体更加不好。
“我给你讲吧。”大早上没人,正好也空着。
小姑娘大约隐隐约约猜到了不识字是件不太好的事情,在老板娘准备讲故事的间隙里还在说:“我要哥哥教我,我马上就学的。”
薛怀朔的调息暂时告一段落,情况暂时不再恶化,他很是欣慰师妹在门外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正要开门把人抱在怀里吸一口,结果出来一看,整条走廊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深呼吸了一下,听见楼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师妹很小声地在啜泣。薛怀朔三步作两步跑下楼去,眼神很快就定在了炭盆旁边,小姑娘手上攥着本书,哭个不停,旁边蹲着胖乎乎的老板娘,手上拿着几个小玩意在哄她。
老板娘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赔笑,解释道:“我讲了个故事,结局不好,她就一直哭……”
这姑娘泪眼婆娑,见他来了,哒哒哒跑过去,张开手要抱。
薛怀朔也不管把这么大一姑娘托着臀部抱在怀里会有多奇怪,见她跑过来,没有不接住的道理,抱起来一边拍背一边安慰:“不哭了不哭了,听话,不哭了。”
他匆匆向老板娘道谢,暗自想走的时候在房里多留些钱,然后便抱着人上去了。
“哥哥,”小姑娘边啜泣边说:“将军死掉了,他和敌人打仗死掉了,夫人也死掉了,为什么他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啊呜呜呜……”
薛怀朔把她抱在膝上,迅速翻了翻话本的内容,是个俗套故事,他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不哭了不哭了,故事是编出来的,肯定是将军打了胜仗,和夫人一起白头到老,被他打败的敌人很嫉妒,才编出这个故事的。”
小姑娘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呆愣愣地把攥着什么东西的手松开,手上是几颗瘪掉的红豆:“姐姐给我的,将军也送了这个给夫人。”
她歪头想了想:“姐姐说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意思,因为……”她努力回想,但还是记错了句子的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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