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石房子虽然从外头看十分心思，可屋里与寻常的茅草屋并无差别。东西很少，因此显得十分宽敞，地上什么木砖都没铺，赤裸裸的草梗支愣着，墙角还长着几颗蘑菇。

刚刚林中那女子，正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柳少寅一作揖，谦逊道：“前辈叨扰了，方才未认出前辈，未能问候，请前辈勿怪。”

那女子神情平静，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你是谁？”

“多年前兵器府有场宴会，晚辈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您身为铸剑庄庄主与剑来春剑前辈一同出席。家父是广陵重明剑柳闻英，家母是鸿跃剑韦弗。当时晚辈年龄虽小，与您只有一面之缘，却记得当时前辈斩杀千年鳖的英姿。宴下您在广陵小住了三日，晚辈还认您做干娘呢。”花不尽先套了个近乎，果见这人的面容平和下来。

自然这认干娘一事是杜撰的，柳少寅听过的各种小道消息，八卦公案，逸闻趣事堆起来得有几十层楼高。听闻铸剑庄庄主唐磊十分喜爱小孩子，认她当干娘干姐姐的数不胜数。虽说这等传闻不知真假，不过十几年前的事人也难记得清楚，便是唐磊不记得有这回事，直接演作难过伤心状，先发制人也可糊弄过去。

石屋里还有一张石床，唐磊盘腿坐了上去，闭目道：“你来找我所谓何事，但说无妨。”

柳少寅道：“晚辈冒昧，的确有一事相问。”

“随便坐。”

柳少寅环顾，心中无奈叹气，不知这前辈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在开玩笑，这屋子里唯有一张太妃椅，躺上头同长辈说话属实难以如此恣意，柳少寅仍旧老实站着，道：“多谢干娘，晚辈要问的这件事，或许干娘也猜到了，还请干娘解答。您与剑前辈情谊深厚，一定常听她说起表弟厍无病，方才您也认出了厍小弟，为何不与他相认，还要阻拦我们入山？”

唐磊想了想，叹了口气：“仇恨这世上最难消解的情感，能够少一个人承担未必不是件好事，有时不了解真相，恰恰对彼此都好。”

“难道…”柳少寅想到一种可能，竞不敢直说出口，毕竟只是猜测，错了万事皆喜，贸然唐突实在不符仪礼。

唐磊道：“小春为奸人所杀，凶手尚且不明，不过我心中已有了几个人。厍无病那孩子，天真可爱，侠肝义胆，可常常鲁莽行事，顾虑不周，伤人伤已，若是知晓此事，对他绝不是件好事。人死不能复生，小春一定不想让亲友一意为自己复仇，将此生尽数消尽。可是她是我的知己朋友，我能为她完成心愿，却不能阻止完成自己的心愿，待捉到那鼠辈，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柳少寅绝说不出请人节哀此类敷衍之言，想来唐磊也无须这些，便道：“所以干娘是为了不叫我们入山，因此编撰出小鬼山一事麽？”

唐磊摇头：“不，却有此事，非我胡言。”

柳少寅道：“我今日听厍小弟也说了一件奇闻，也许小孩鬼怪有关，不知有何联系…”

唐磊道：“你说。”

柳少寅将听来的事，托盘而出，话音才落，果见唐磊神色变了。

柳少寅试探道：“此事人为？”

“人为。”

“既是人为，为何说是恶灵作祟？”

“做了这样的事，与恶灵又有什么分别，难道人都是好人，鬼都是恶鬼？皆出于心罢了，这世上作恶的人太多，恐怕魑魅魍魉也难相及。”

唐磊站了起来，打开窗子，此刻天边月正圆，浓雾聚散来去之间，唯有明月光依旧亮堂堂。

唐磊道：“果然都是天命，你叫什么名字？罢了，你一定姓柳，原来都是命，小春曾告诉过我，不久这里将会有一个姓柳的人出现，这人该是你了。”

柳少寅作揖道：“晚辈姓柳，那剑前辈之死，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有人知道她能通天命？”

柳少寅斟酌道：“我也听说过有这样的传闻，剑前辈之所以不在江湖上露面，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能算天命，天机无常，怕人们因此有歹心，故而从不在江湖露面，以绝后事。”

唐磊道：“若是因天命的祸，寻仇也无处可寻…你过来，将你的生字八辰给我。”

“多谢干娘，恕晚辈追问，可这有何意？”

“这是我的诚信，你不必管，桌上有纸砚，你将它写下来，再用火烧去，明日天亮你来我这里，我给你解答。”

柳少寅老实写下，临道别时，笑了笑，道：“干娘，有没有吃的或者酒，那边儿还有人在等着。”

柳少寅离开时，身上系了好几坛子酒，以及一袋花生，边想：“此刻已经走到这儿了，若是不去找剑前辈，该用什么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