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北斗 四(3 / 3)
/br> 庆和帝的话听不出喜怒,道:“朕许你直视朕。” 孟湘湘道:“臣女面见圣上感悟天威,已经惶恐至极,不敢再逾矩。” “那你是怕朕?” “臣女不怕。” “好,你起身过来。” 庆和帝站起身,群臣均跟着起身,他走到孟湘湘身边,牵起她的手,一路携她到了登仙台侧。宫婢拉开帘子,冷夜中冲天的火光彻底展露在眼前,刺得每一个人眼睛发晕。 外人只道是庆和帝亲厚,挽着孟湘湘的手,孟湘湘却能感受到这只手带来的压迫感,像是攥着什么把柄,不肯松手似的。 庆和帝走到台边,群臣亦是跟随,浩浩荡荡一宫人被火光烤着,面目暖红。 庆和帝道:“孟氏女,朕记得你,你颇负盛名,人都唤你‘延北的女儿’。” 孟湘湘不自觉鼻息都变重,“臣女不敢,都是玩笑话,臣女一介女子,只懂些女儿家的玩意,其余是不沾的。” “既然如此,朕就当你是个寻常女儿家。你作为‘延北的女儿’,看朕这片江山如何?” “臣女不敢妄议。” 庆和帝声音厉害几分,“但说无妨,朕不怪罪你。” 第一次在天子身畔,孟湘湘仍是没敢看他的面貌,想到自己与侯府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她开始感受到惧怕,怕到舌头发颤。 她说话前先把口条捋顺,才道:“是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女与臣女的家人也是陛下的。臣女觉得衣食无忧,有吃有喝,臣女所在的延洲亦是如此,可见陛下功盖千秋,勤政爱民……” “朕为长陵君主,朕往后的小公主是长陵的女儿,你却为延北的女儿,孟氏女,这是否有违你说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臣女是陛下的子民,受了陛下庇佑照拂,也算是陛下的孩子……” 孟渝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慌张躬身道:“陛下恕罪,她久居深院,言行无礼,怕是冲撞陛下。” 庆和帝却朗声笑起来,“朕觉得她说得在理。来人,赏。” 他松开抓着孟湘湘那只手,道:“你们延成侯家要记得朕的恩泽,既为王臣,行臣子之事才是正经。” 孟渝和孟湘湘连忙行礼退下。 冷风被火烤烫,一阵阵燎着登仙台所有人,时不时传来被焦味呛住的咳嗽声,压抑在喉口,晦涩至极。 庆和帝望着火海,朗声唤道:“光霖。” 世子出列作礼,“臣在。” “你可记得,三年前你父亲就是葬身在火海里。” 世子干涩道:“光霖不敢忘。” 他从火烧起来的时候就一直在颤抖,现在肩头都晃,只有声音还故作冷静。 庆和帝柔下来,“想你父亲吗?” “想。” 此时,方才离去的卫尉卿回来,再次附耳在庆和帝身边说了什么,庆和帝朗声大笑起来。 通常皇帝应当喜怒不形于色,他这样笑加剧了人心里的畏惧。 一片火光中,庆和帝道:“朕猜你也是想你父亲的。” 他扬袖展臂,似是要把这一片火光乱影当作什么秀美风光呈给众人看,“诸位爱卿,今日有人给朕摆了一台大戏,如今苦心孤诣、筹谋良久,朕甚是感怀,将人请到登仙台。众卿一起来看看,什么叫忠臣良将。” 话罢,他大步走回殿内,诸臣旁退避让道。而此时殿内,十几个金甲卫,手下压着排人。 孟湘湘见状,当即腿一软。 那金甲卫押着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刺客,是勤王之军,是郑子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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