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棠 八(2 / 3)
眼睛发干,呼吸间身旁姑娘的少女气息,每一寸都滚烫热烈,像是天罗地网,让他诚惶诚恐。 近乎放下自尊的悲哀,郑子潇心中恳求。 他不愿说,不敢说。 孟湘湘神情越发漠然,降到冰点,“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我不如姚大人才高八斗,但我知道,倘若郑子潇想说,他会亲口告诉我,不需要从姚大人口中知道。” “你不想知道,还是怕听到真相?” “君子慎独,姚大人谨言慎行,仕途才能长远。” 世间自诩清流者,如过江之鲫,真能践行者却无一二。真正品格高尚的人时刻自检,不问出处。 俗世吵闹,窗外僧人喧哗,人人都爱讲话,好话,赖话,话语流入街坊市井,成为了笑话。真相抖落出来,他珍视的君子皮囊,才是一场真正的荒唐笑话。 唯独他身旁的姑娘,不在意任何笑话,尽管这笑话已经人尽皆知。 而她只说维护他的话。 直到马车悠悠行出朱雀大街,树影斑驳,郑子潇后背渗出丝丝苦汗。 孟湘湘掀开帘子,“热吗?” 他还有些恍惚,后知后觉胡乱应着。 “上来坐?” 世子抱怨茶果子被打,又去排队买新的,正好空出个座位。 但他总是不肯的。 郑子潇微微颔首,委婉拒绝了。 路过千蓝阁,僧侣与福川的传教法师吵嘴,顺带着又拥挤起来,马车震颤了一下,趴在车窗边的孟湘湘慌乱伸出手,扯住郑子潇青色的阔袖。 男子总是臂膀宽阔结实,浑身温热,姑娘身形娇瘦,手指冰凉。 她发现郑子潇喜欢穿青色。 清冷如松,琼枝玉树。 “小姐别怕。” 凉意渗透过来,郑子潇顺势抓住她,后知后觉中,眼底的惶恐尽显。 孟湘湘有些错愕。 他想收回手,又被她捉回去。 姑娘指甲上透着圆润的光泽,干净纯洁。 郑子潇喘出口气,尽量显得没那么局促,“小姐,我……” “为什么要说玷污?” 她问的是茶楼那句话。 郑子潇不敢在对视,目光落在远处,“小姐是金枝玉叶,与我不同。” “我记得你说你不是穆王义子,但也是读书习武样样精通,难道差的只是一个义子名号?” 各种缘由,难以诉说,郑子潇只能沉默。 孟湘湘仍固执地用小指勾着他的手,“离开茶楼时候,姚儋在我耳边说了句话,你猜他说的什么?” 她看着郑子潇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发堵,带着怨怼道:“他说他真想打我一巴掌,可他不能。” “他不敢。”郑子潇骤然抬头,手指突然回勾。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郑子潇,我有许多缺点,我不爱学习,有点拖延症,贪玩,嘴上不饶人,还有小脾气。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为人清高,你知道吗,姚儋当时离我很近,他每说一句话我都不耻。” 她愈发恳切,带着郑子潇的手指一把攥在手心,像是要用这片温热的手掌烘暖自己冰凉的指节。 还有异世漂泊下冰凉的心境。 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接纳穿越后的身份,孟湘湘格外不能接纳。 她没察觉自己声音颤得厉害,“郑子潇,黎府大婚,你上次也没揭穿我。” 各藏秘密,谁却都不敢说出口,打破现在暧昧的平衡。 他笑得有些凄惨,视线在那二人紧握的手上缠绕。 孟湘湘道:“我才是最不磊落的人,一定要说玷污的话,我更合适。” 气氛有些低沉,但爱情悍匪总是明快的,到了王府,又抓起郑子潇的手腕,去小厨房给他煮吃食。 这次煮的饺子。 一人负责生火擀面皮,一人负责调馅包出个形。 蝉声初鸣,饺子出锅的时候给人眼前蒙上层水雾,他们避开侍候的婢子,躲在灶台边上吃。 他发现她不似寻常小姐,没有一点架子。 郑子潇忽然想,往后的岁月也应当这么过。 隔日,鸡鸣三声,姚仇骑着他的白马,身穿中郎将墨蓝官服,围着花浊跑了整整三圈。 他一边跑一边喊话,引得路人笑个不停。 长发高束在脑后摇曳,他说:“我错了,我不该当众戏弄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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