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也没割到。
“这条裙子腰这么细,一看就是老三选的,她腰细,我这腰根本穿不上,都是肉。这条裤子又是给谁的?熊军的?他腿长,这条裤子穿上去还不成了七分裤了?”江铃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不知道的听我挑三拣四,要骂我没良心的。但是你们看看,有几件是我和熊军能穿得上的,还让你们大老远背过来。”
江铮说:“几件衣服又不重。你还跟我和小晴客气什么。”
江铃一件一件把衣服叠起来,忽地说:“宁愿是我花钱给妈买衣服,只要她愿意帮我带全全。熊军爸妈家房子巴掌大,加上全全,七口人,挤都挤不开。是,我三十多岁了,还要给老妈找麻烦,求她带外孙,是我没本事,熊军没本事,但是我也没办法啊。但凡我自己能带孩子,我没向妈伸过手。我生完全全,妈每次来医院待一会儿就走,她还怕被说闲话,跟亲戚说她忙得很,忙什么?还不是赶着去打麻将。不怕谁说我记仇,这事我真的记一辈子。”
方晴轻轻搂住江铃,她只是听着,心里都堵,但还得安慰江铃:“全全成绩挺好的,他奶奶说老师夸他字写得好,还奖励他一本字帖。”
江铃破涕为笑:“我和熊军在外面拼死累活,还不是为了他,他能读书,再苦再累我们都认了。”
天色渐晚,小隔间的门还没打开,熊军在外面抽完了今天的第三支烟,舍不得抽第四支了。他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江铃开门瞪他,催什么催。熊军讪讪地笑,那家生意好,去晚了,要排队,小铮小方累了一天了,早点吃完,早点回来休息。
江铃和熊军选的是一家本地菜馆,就这个城中村,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十分钟路程。没有做招牌,就一张打印纸贴在墙上,上面写廖记两个字,客人很多,老板安排他们四个坐角落的那张小桌。
白切鸡、豆豉蒸排骨、鹅掌翼煲、白灼菜心和枸杞叶瘦肉汤,四罐健力宝。江铃开了易拉罐,先给方晴和江铮,易拉罐气足得很,丝丝地响。
江铃举杯:“欢迎弟弟和弟妹来广州。是自家人,我就不讲客套话了。我和熊军要上班,你们两个自己做自己的,我们就陪不了了。我们下班晚,钥匙给你们一把。那屋有几个人脾气不大好,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们宽宏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别起冲突。”
四人举杯相碰。
江铃喝了一口饮料,又说:“我们周天休息,到时候借一辆车,带你们在广州好好玩玩。”
熊军问她找谁接车?
江铃回找黄老板啊。
方晴讶然道:“能找老板借车?”
江铃哈哈笑,不是我们厂的老板,是一个香港来的小老板,我们一个朋友的老公。人特别好,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不像有些人,家里有两间门面,就拿鼻孔看人。
江铮问这个黄老板是做什么的。
“卖保健品,进口的,好多个牌子,都是美国货。”江铃说,“你们回三江的时候,记得提醒我给你们拿几盒带回去。”
熊军大手一挥:“多拿几盒,你们带了箱子,能装。那都是好东西,听说香港人每天吃好几种保健品,咱们年轻就不吃了,让家里老人都吃上。”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四人散了一会儿步,消消食。从城中村的缝隙里望出去,广州城灯火通明。
方晴让江铮看天,那片天被灯光照得发亮。江铮说迟早我们的老家也会发展成这样。方晴问还需要多久。江铮不知道。
回到出租屋,江铃让方晴先去洗澡。卫生间的门锁坏了,房东还没来修,以防有人误入,江铃和江铮守在外面。
卫生间传出哗哗水声,江铃小声同江铮感慨,妈之前还嫌弃小晴只是个罐头厂的,家里都是工人,还好你自己坚定,我以前就喜欢小晴,现在越看她越好。你住在小晴娘家,怎么样?她娘家人没瞧不起你吧?
江铮摇头,都是很和善的人,对亲生的也就这样了,从没拿我当外人。
江铃眼睛湿润润的,他们姐弟虽然上头有亲妈,下头有亲弟妹,但是,总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过得好就行。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姐,是家里对不起你。”
江铃知道这会儿她应该说没有对不起我,我过得挺好的。但是,在自己亲弟弟面前,她无法装大度。
“我们这个妈心硬得很。铮儿,别羡慕妈宠老三老四,那是老三老四还顺她的意。当年下乡都要结束了,我都要去工厂了,要硬要我去下乡。骗我说去一个星期做做样子就行,我信了,结果,一个星期后回来,家里连我的床都没了。你把你的床让给我,你睡地上,你还挨了一顿打,我怕你挨打,都不敢回家了。别人下乡,都是家里怕孩子吃不饱,想方设法寄吃的,我在乡下都吃不饱,妈还让我带粮食回家。我一个月工资就四块钱,她要扣走三块。要不是熊军把他的粮食给我吃,我早饿死了。她看不上熊军,说他没出息,我后来才明白,她不是看不上熊军,她是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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