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十三)(2 / 3)
常人家的奴隶若是得了足够银钱尚且可让人作保赎回身契,可她却偏偏跳了这样一个没有半分余地的火坑。 从今往后,莫说是狗腿子,只怕当真是要替他当牛做马一辈子。 如鸢哀叹,这果然是一场孽缘! 纵然她此时心中已在滴血,昆玦却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静待她点头称是。 不得已,她只得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吃人的笑靥:“明白了。” “大点儿声,我耳聋,听不见。” 如鸢瞪眼,“公子的话,小的明白了!” “甚好。” 听她故意狠命抬高了声音,昆玦勾起嘴角,扬眉一笑,正好使唤她先把洞府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只是如鸢扫了扫整个洞府,愣了半晌,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无他,他要求窗明几净,可如鸢抬眼往上瞥,此方山洞不过顶上破了个缺口,洞上加洞,这便是窗? 他可真敢说。 他又要她把地扫了把灰擦了,还得把她前夜蹭在洞壁上的血清理了,需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可如鸢看了又看,这洞里看似布置风雅一应俱全,实则啥都没有,不仅洒扫用的笤帚、抹布一样也没有,就是连个打水的铜盆或木桶都无。 教她实在愣了好久,真不知眼前人素日是怎么过活的。 她一提要求,昆玦就打量着她一身云峰白的衣裳。 “这不合适吧公子?我可就这么一身衣裳了!” 如鸢欲哭无泪。 “我看还行,反正看着已经跟抹布没什么分别了。” 昆玦嘴边冷笑,昨夜她从山上一路摔下,云峰白的衣裳半身都成了云峰灰,正好适合拿来做抹布。 如鸢很想抗争,但她握紧的拳头还没抬起来时,昆玦就已经目色锋利敏锐地扫了过来。 很显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未多时,昆玦坐在榻上执书静看,一派岁月静好的温和模样,如鸢已经一脸哀怨地扯下一块衣角四处擦灰。 她一边擦着石壁前紧贴的云龙纹山榉木书架,一边越过昆玦,看向他身后挂在石壁上的那扇屏风,细细观摩却觉越看越熟悉。 那好像是...... 倏忽间,如鸢记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此间屏上花纹,那屏面上绣的,赫然是一副完整的北天星辰图。 从前她还在家中时,阿爹便有许多观星测象的星宿古籍,幼时她好奇,倒也时常翻看,却不想今日竟在这里瞧见了。 这么看来昆玦这尊神仙的洞府倒挺别致,寻常人家的屏风皆是花鸟鱼虫四时风光,独他另辟蹊径挂满天星辰于洞中,还有一扇绢丝的则在书案后,绘的也是千里江山绵延流连,江河浩淼。 当真是好大的气势。 只是他这洞府除了缺少那些洒扫的基本用具,其余的细数起来,最要紧的实也只有一方卧榻、一方书案罢了,这架势摆明他不是看书就是睡,连个吃饭休息的桌椅都没有。 果然是天上来的神仙,活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如鸢心下兀自轻叹,怎么看这洞中都没有她容身的地儿,只怕以后她还得自己添置许多用物了。 等擦完了灰,她又问起昆玦:“对了公子,那堆碎酒坛子片怎么办?咱们又没有笤帚......” “没有笤帚还有手。”昆玦懒洋洋地答了句,一副这点小事也需他来教的神情。 如鸢就知他会这般说,不过她实际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瞧着公子你存了这么多酒坛在此,想来公子也是个爱酒之人,既爱酒,何不专门做个地窖?这样存酒也更好。” 又再扫了扫书案旁不远处的那大大小小一堆酒坛,这也是她方才就觉得怪异之处。 若是昆玦此人爱读书,却将那么多酒皆放在书案旁,实在不合情理,这两日见他看书进学时颇为认真,不像是边读书边饮酒的一心二用之人。 可她没有想到,那一直执书静阅的视线忽而停滞。 “我不爱酒。” “那——” 她不过刚吐出一个字,他忽而沉了手中书,转首过来静静瞧着她,清冷的眉梢一挑,目光沉着,只是简单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并不言语。 如鸢立时明白了,这分明是叫她谨守本分不要多管闲事的眼神。 “那便没什么了。” 回过目光,他依旧仿佛出神,如鸢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直觉他神思已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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