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2）

高三16班的班主任叫熊立新。熊立新人如其名，热爱新事物，最近迷上了炒股，可惜多赔少赚，他认为自己的姓氏“熊氏”犯了股市忌讳——熊市。以前熊立新常以熊氏是楚王直系后裔为荣，可自从涉足股市，熊立新方感觉到姓氏带来的尊荣，远不如股市赚钱带来的尊荣大。

熊立新炒股赚的时候，就常在办公室里唱流行歌曲《那一夜》；炒股赔的时候，就爱在班里训学生，久而久之，同学们私下里都说：“熊老师的脸就是股市的晴雨表”。熊立新本打算借炒股转型做职业投资人，可惜转型失败。转型失败就好比整形失败，结果都是以往的形象尽毁。

义山中学果然是百年名校，师资力量强大，老师们大都是多面手，一人可以担任两门以上的课程的任课老师。方琼担任16班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

熊立新更是多专多能，横跨数理化三个学科担当任课老师，余力可贾，还兼任16班班主任，熊立新就好比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阿拉伯帝国，仍有对外扩张之野心。

方琼拼命活动关系，以巩固自己的语文和英语阵地，生怕被熊立新抢去，丢了饭碗。熊立新像大多数理科生一样望语文而生畏，最终败阵下来。

竖捺这人卓尔不群，应该是拙尔不群才对，通常卓尔不群的大都是班里经常考第一名的男生——第一名的男生是女生们拥趸的偶像，男生们愤慨的对象。高三16班有个经常考第一的男生，惹得焦扬和竖捺眼红得像《红灯记》里的红灯。

竖捺渴望成为女生们拥趸的偶像，他心想：“成功的捷径是打败强者。比如：威灵顿公爵滑铁卢一战击败拿破仑，一战成名；荀子为了成名，把诸子百家批了个遍，连他们儒家的老祖宗孔子都不放过。”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要打败第一名，但靠数理化是没戏的，因为第一名的数理化常常考满分。他只有从语文和英语上一雪耻辱。他认为从语文上面雪耻其实是为汉族争光，从英语上雪耻则可以雪英国带给中国的耻，甚至连两次鸦片战争的耻辱也可以一起雪掉。竖捺想到这里，一股爱国的火焰从胸中燃起，瞬间有了学习的动力。

竖捺在家恶补语文和英语，自学不久，便觉学问大进，恨不能脱离地球引力束缚，上青天揽明月，与天公试比高。他像《疑古辨析》的作者顾颉刚，喜欢挑战权威，质疑经典。

狂傲的人都喜欢带着批判的眼镜看人，不管是古人今人都被他批了个遍——“巴金的书枯燥，让人读着读着就睡着了；冰心的书无聊，能让人睡着睡着从梦中惊醒；郭沫若不值一提，只会拍马屁，他的诗全是垃圾；辜鸿铭算个屁，只会倒读英文报纸，老子可以倒背《牛津字典》”。

一模考试考语文时，竖捺欲检验自学成果，当他看到作文题目后精神为之一振，那作文题目是：以“秋”为中心，自命题目。竖捺最喜欢自命题目，这就好比给你一个岛，你可以随意建造自己的王国。

竖捺读书十本便自恃万卷在胸，但下笔千言却离题万里，他故意学钱钟书的《管锥编》引用十分偏僻的典故，什么“《春秋繁露》官制象天第二十四：天地之理，分一岁之变，以为四时，四时亦天之四选已，是故春者，少阳之选也，夏者，太阳之选也，秋者，少阴之选也”、“《玉台新咏》卷一?古诗八首：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敦煌曲子词》何满子?第二：秋水澄澄深复深，喻如贱妾岁寒心。”“《万叶集》落寞：荒山旷野雨潇潇，飒飒秋风壮志遥，欲抑忧愁筹更切，任由斜落水珠飘。”

竖捺高估了改卷老师的水平，这些偏僻的诗词掌故恐怕很多大学语文老师都没见过。但他仍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一定能一鸣惊人。

一模考试成绩下来之后，方琼左手抱一摞英语试卷、右手抱一沓语文试卷，像左手抱郑姬、右手抱越女的楚庄王一样信步走进了教室。方琼的脸上长了一颗痣——痣长在漂亮女人脸上才叫美人痣，长在不漂亮女人的脸上只能叫丑人痣。

方琼这颗痣长在鼻子右下方，像印度女人穿鼻环，这颗痣破坏了五官整体的形象。五官无端被连累，常常联合起来表示不满，眉毛和眼睛联合起来用来发怒，耳朵和嘴联合起来用来骂人。16班的学生们成为这颗痣的替罪羊。

竖捺拿到批改过的语文试卷，他首先看作文，改卷老师在他的作文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鲜红的差，后面点缀了两个字：“跑题”。那个鲜红的叉是一笔绕成的，笔力惊人，划破了纸，像对他的作文判了死刑立即执行，连死缓的余地都没有。

竖捺心里很受伤，感觉那重重的一笔像划在自己的心上。他继续看前面的客观题，标准答案上判定：西游记是浪漫主义小说。他心想：“哪里浪漫了？孙悟空走后门学法术，可见西游记是讽刺现实的小说。”他拿着被批改得体无完肤的语文试卷，就好比买东西时被找了一张满纸油污的人民币，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

师者，所以传应试之道，授一堆作业，解各种诱惑也。方琼擅长传授各种语文考试应试方法，说什么“同学们要多引用名人名言，才能为作文增色加分”。方琼从来没有读过《文心雕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