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都说是娘胎里带来的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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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妹说了,不再去找高同窗认字了,她知错了。”贺知行盯着自己的脚,一字一句地说。

他心虚。

贺晴柔也紧着随上,字正腔圆地说:“嗯,我知错了。”

贺祖母杜小花觑着眼睛看面前经常闯祸的二人,抱有怀疑态度。

贺知义更是不信,主要是他们太乖了,反常得紧。

……

本来担负着监督之责的贺知义,被孔先生拉去开小灶了,他根本没发现贺知行基本每晌午都会出去;贺初柳则是完全不敢吱声。

因为夜晚四妹妹的威胁的“拥抱”太过于沉重了。

这件事过了几天,就随着风一起吹过枝头发绿的桃子,而消散了。

……

两年后,她已经十一岁,他十五岁。

她喜欢坐在窗前,认真地描摹他给她找来的字帖,额间的碎发飘了几根下来,游荡在她凝脂般的脸颊。

而他就坐在不远不近的背后,手持书卷,似乎是在看书,也似乎是在看人。他的瞳孔被一个活泼的姑娘充盈,这两年的时光里,他时不时便会被逗得开怀。

在这两年里,她想直接变成一个又瘦又美的小镇姑娘,没想到祖母和大伯母的爱也很“沉重”。

但凡她们看见她瘦了,就会给她塞东西,而且确实是好吃的,她舍不得吐出来。

还好现在的她只是个小胖妞而已,还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小胖妞。

高逸然时常会走神,一言不发的时候还是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有天王管家拿了一个盒子回来,这般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她没想到的是,他走得这么突然。

在那个跟往日没有什么差的晌午,日光就像她当年刚遇见他的那天那般猛烈,她如往日一样走进那个小院,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看着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无力抬手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一股迷糊的破碎感,直击她的心。

“逸然哥?你起来啊!你怎么了,这是?”

她的心被紧紧攥住,王管家在一侧看着她使劲地摇晃高逸然,擦了擦发自内心的眼泪,把她拉起来,悲恸地说:“少爷作为突发疾病,今早就不行了。我给他请了大夫,都说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少爷的腿也是……都说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捡到了。”

贺晴柔不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就好像不知道有人来了,有人走了。

趁王管家低头擦泪的功夫,贺晴柔从手里变出自己的看家工具,一个银针盒。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医院专用的铁盒,里面装了一整套细针。

她把针从缎子里拔出来,她捏着闪闪发光的细针,心里念叨:靠你了!我的好战友!

“王爷爷,你快来帮我扶一下逸然哥,帮他这样撑着。”贺晴柔左手细银针,右手动手撕扯开他的衣襟。

衣襟下他的胸膛苍白,肋骨清晰可见。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水。

她看着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他就失去了气息,胸膛也不再起伏。

那一刻,他还能依稀听到那个小胖妞的哭喊,原来她是会为他哭的。

“不要啊!”贺晴柔着急得整个人都跪了下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让自己稳扎下针。

每一针都不能错,力气要够稳够准,银针才会被赋予力量。

王大力没想到她竟然随身携带着银针,迟疑着不去扶他的身体。“柔小姐,你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王爷爷,快帮我扶起来。我给逸然哥扎几针,刺激一下他醒来!”

王大力犹豫了,可贺晴柔已经把他的手给拉过去了。王大力忐忑,还是扶好了他的身体。

他瞪着眼睛,看着她在手腕、胸前和背部都扎了针。每一针都闪着银光,散发着凛然的气息。

可是高逸然还是没有反应。

贺晴柔感受着他有点僵硬的身体,内心极度失望和痛苦。

她怀疑起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身体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自己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以至于……他死了。

王大力看着她拔完了针,立马把贺晴柔给赶出去了。

“柔小姐,少爷这样……我得赶紧给他换好衣裳……下葬啊……棺材早就备好了。少爷,他早就知道……”

贺晴柔感觉一道道雷披在自己身上,无力地坐在门外,看着院子里的萧条。

……他早就在等死了。

她闭上眼睛,还是他刚刚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的模样。

门外的街道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今日是个墟日吧。

人间的悲喜不相通,有人在愁饱腹,有人愁今日营收,有人愁生死。

他是这么地喜爱读书,可他却没有机会科考。

他是这么地渴望别人的接近,却苦于大家嘲笑他是个跛子,陷于小院十几年,画地为牢。

……

贺祖母瞪着一身白衣的贺晴柔,嘴巴努成小尖尖,看得她心肝疼。

“你这是为谁戴孝啊!给我起来!给我回去!街坊们都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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